“吁——”
车夫的马鞭凌空打响,疾驰的马车在驰道上骤然停住,整座马车被巨大的惯性推出了丈远,方才停下。
未及车夫说什么,内中的刘和一身朝服从马车里一跃而下,急急忙忙往太常府内奔去。
门前的侍卫连阻拦通报都未来得及,刘和已然冲了进去。侍卫们彼此看看,皆是心中诧异:“这位朝中新贵从未如此失态过,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一旁的什长看了交头接耳的卫士,皱着眉叫道:“刘公是你们可以议论的么?做好你们的本分!”
官大一级压死人,一众卫兵不再多嘴,只是脑子里却都明白,这位当朝新贵、皇室宗亲,一贯和太常府常来常往惯了的刘侍中,今日极不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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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满园,孙原披着紫狐大氅坐在园中,他这处所在虽远不如三公府花园那般多彩,却也是太常卿种拂为他精挑细选出来的。天子钦点的人,无论如何不能怠慢了。
三树红梅,三树白梅,边上一丛翠竹衬着,一道浅溪从园中穿过,孙原搬了两个火盆摆在院子里,正巧有几块顽石在溪水边,就那么坐着。李怡萱自然是拉着林紫夜一同出去游玩,街市离着三公九卿本来就近,孙原最近风头正盛,以他性格自然不愿意再跑到外头去招惹是非。
更何况,他知道刘和一定会来。即使在这深院之中,他也能感受到,这座帝都的风雨欲来。
袁滂的那句话就像是附骨之蛆,一直在脑海挥之不去。
李怡萱不在的时候,他总喜欢呆在室外,室内总有什么让他不愿靠近。
他知道是什么,是渊渟,那柄天命之剑。
九岁那年他就不愿意带着渊渟去药神谷,逆龙出渊,他更愿意轻画人间。
轻画是他唯一所有的东西,他给了李怡萱。
“雪儿……”
他喃喃念叨一句,天已无雪,春已将来。
一袭紫色衣衫斜靠在石头边,缓缓伸出手,向着天空中轻轻捧了捧。
掌心仍空。
他突然低低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手。
你该走了。
这便是那位皇者最后的嘱咐?
紫衣公子只觉心中愤恨,那是天子,大汉的天子,一言将自己送入药神谷,一言将自己招来帝都,又是一言将自己赶出了帝都。
“哈——”
孙原晒然一笑,冲王越道:“既然是天子所托,孙原即刻就走便是。”
他骤然转身,直往李怡萱身边去:“雪儿,收拾一下,我们该走了。”
王越眉头倏地皱起:“孙太守,陛下还有话。”
“留着罢!”
他头也不回,既然到了该走的时候,再多的话又何必说?
孙原动怒,难得一见。刘和看着他从身边擦过,直觉半边身子冰冷冰冷,这便是公子青羽的怒气?他摇摇头,疾走几步,到了王越身前不远处,一地碎石嶙峋,也实在不便往前走了,冲王越一拱手,道:“军候,陛下还有什么话未曾说的?”
王越望着孙原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目光回转到刘和身前,叹了一口气,道:“陛下如今行事,愈趋极端,如今已是看不透了。”
刘和苦笑一声,道:“你我皆是陛下身边近臣,皆如此看法,自然是陛下当真失控了。”
摇了摇头,似是想甩去满腹无奈,望着王越手中剑又道:“今日为何要和青羽比剑?军候是大汉剑师,如此有些说不过去了。”
雒阳城南十五里,南池亭。
两道黑影伫立雪中,方圆五十丈内,地面如同被巨大的犁狠狠犁过无数遍,道道沟壑纵横,翻出碎石泥土混合着白雪,一片狼藉。
“你的武功不过区区‘自易境’,也敢来杀我,太平道便只有这等人物么?”
他如同鬼魅,黑夜中只能依稀看见一对眸子亮若星辰,深邃可怕。
言语一毕,对面那人身上登时爆出无数裂帛之声,喷出道道血雾,当场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