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过朱雀大街,孙宇掀开车帘,长长的围墙和高大的望楼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座最大、最辉煌的驿馆,一夜之间翻作藏凶谋逆的凶地。没有人来人往、熙攘不绝的欢乐之象,只剩下冰冷的铁甲卫士。
“东方寓……是袁家的产业罢?”
张温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听着孙宇的问话,点了点头道:“除了他们家,还有谁有如此手笔?”
帝都之内最奢华的客馆,豪门贵族聚居之地,除了袁家,确实没有这样的能耐了。
“所以袁隗从一开始就该知道马元义住在这里,也是他给了何进调查的机会。”
孙宇回头望着张温:“张公从一开始便知道?”
“不至于。”张温缓缓睁开眼睛,摇头,“起初复道血案一事,将朝堂上搅得浑浊不堪。老夫原以为是太平道和中常侍做的局,然而何进居然抢先一步杀了徐奉和封?,这速度未免太快了些。所有这些事,袁隗居然置身事外,本身便极不合理,不得不让老夫推测他就是幕后之人。”
如此,袁隗从一开始便知道马元义在帝都、在东方寓。
那……天子知道么?
孙宇稍微思索,直觉这帝都浑浊,千丝万缕,幕后之手除了天子还能有谁?
“所以……不论复道血案真相是什么,最终的结局就是该输的输,该赢的赢。”
孙宇翕然一笑,原来如此。
他以为南阳郡太平道泛滥,必然有南阳豪族势力在背后推波助澜,他暗中潜入帝都本就是暗查是否有南阳豪族背后的势力辅助太平道,现在迷雾散去,原来一切不过是一盘棋。天子、袁隗、何进赢了,孙原、孙宇、刘和这些升迁的官员不过只是抛出来的障眼法,最终是让太平道、中常侍们——输。
他和孙原虽未见面,两人的见解竟如此殊途同归,如出一辙。
张温赞许地看着他,心中暗道蔡讽果然眼光独到,选了如此一位太守辅助。
“孙某回南阳,下一步便当操持军务了。”
孙宇没有望向张温,口中语气却是温和了许多,收敛了许多傲气。
“张公可有什么能教会我的?”
“教?”
听着孙宇那语气,一贯平静的张温也有些诧异,这位年仅弱冠便位列太守的孤傲公子,竟然如此“谦逊”,着实让他吃了一惊。
“教?”张温哈哈一笑,“哪敢教你什么。只求你行事安稳一些,别让老夫再辛苦在天子面前捞你就是了。”
孙宇微微一笑,看似张温浑不在意,却已是给出了无与伦比的承诺。
马车直出朱雀门,一路往南,直至十里长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