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你还是回城里住着罢。”
林紫夜望着孙原面前的书案,眉头早已蹙成了一团。
这案子上已是摆了一堆堆的竹简,几十里外张鼎的虎贲营和黄巾军持续交战,每日的文书都传递到这里,荀攸整日往这里跑,天天便是蹭清韵小筑的饭食,本来也无什么新鲜菜蔬,不过勉强换着腊味野味,配上几碟腌菜,却让他直呼比府中吃得好,干脆三餐皆在清韵小筑用了,就差将床榻搬来了。
荀攸束手站在孙原书案旁,也不做声。如今阖府上下皆知道孙原与李怡萱的关系,只是不说而已,管幼安都不言语,哪里有人敢劝孙原回府中。荀攸自己本想着多跑几次,若是惹得孙原烦了,倒也能逼得孙原回去府中,不过来得久了,倒也觉得清韵小筑比府中安逸,如今郭嘉在张鼎军中处理大半军务,沮授和华歆在太守府处理政务,一郡太守在这幽静山野里躲清静,他不过跑跑腿、提些意见便好,自然更是乐得清闲。
“不去。”
孙原随手搁下笔,将竹简拿起来,吹一吹墨迹,卷起来放在一旁,嘱咐荀攸道:“公达兄,此是沮公要的回文,午食之后你一并带回去罢。”
荀攸微微躬身:“喏。”
孙原缓缓起身,紫色衣袖带起一阵风,擦过荀攸身侧,望了望楼外日光,皱起了眉头:“有些奇怪了,雪儿和然姐今日回有些迟了。”
“却是有些晚了。”林紫夜亦是转头望着栏外竹林的阴影,“算算时辰,比平常晚了将近半个时辰了。”
荀攸亦是皱起了眉头,不禁笑道:“看来今日的午食攸是赶不上了,还是回府中罢,沮公诸位想必尚未用饭,正好一同用了。”
“也好。”孙原转身,将案上竹简递给荀攸,又道:“公达兄得快马加鞭了,不然只能赶上几口剩的了。”
荀攸接过竹简,亦不在意孙原话中调侃,躬身告退。
他转身出了小筑,他的马乃是魏郡府从北地买的良马,特地给魏郡府中二十几位掾属各自配了一匹,正拴在小筑檐下。径直走到马侧,他抬头望望日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耽误了小半个时辰,怕是真应了孙原的话,要吃剩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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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在药神谷的日子不同,清韵小筑本就是四个人,另外又有个荀攸时常来蹭饭,是以每日都需外出采购,只是今日确实有些晚了。
城郊市场的外围,此时只有心然一人。
上次出了侵占良田一事,倒让心然和李怡萱格外长了心思,特地留意起寻常百姓的闲谈起来。她一身白衣立在边上,虽然仍是动人心魄,有许多人时不时偷偷瞥过来,却已无人再如之前一般调戏她,一来是知道了这是魏郡府的贵女,二来也是常常来这市场,市场上如今大多已是良民,日日都见得,许多买卖人已是见怪不怪了,甚至买卖之间,还敢与心然多说几句,倒也混熟了几分。
她此时怀里抱了一片大荷叶,出门前瞧见荀攸来了,特地多买了些,只不过她抬一抬头,眉头倏地皱了起来。
今日比平日里晚了近半个时辰了。
她叹了一口气,往最近的摊位走去。这摊位乃是一位老农,穿着粗布麻衣,带个斗笠,平日里卖些笋子,心然每日都来买新鲜出土的笋子,早已熟悉起来了,瞧见心然站了许久,却又往自己这里走过来,便笑着问:“姑娘可是还要买些笋子?”
心然摇摇头,便又听那老农道:“那便是为了问另一位姑娘去处罢?不满姑娘说,老儿一直望姑娘那里站着,定是在等之前走了的那位姑娘。”
“是。”心然点头,“老丈可知她去了哪里?”
老农摇了摇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伶仃黄牙,往市场深处一指,道:“老儿不曾注意,只晓得往那里去了。”
心然顺手望去,正是市场东南角,人多手杂的所在。
“萱儿去哪里做什么?”心下正诧异间,旁边传来一个声音道:“是平日里和姑娘一同的那位姑娘么?”
她转头望去,却是一位粗犷汉子,方才搬了一个大竹筐来,就停在老农旁边,听了两人谈话便忍不住出声了。
心然心下诧异,这汉子是老农邻居,寻常也会说几句话,只是身强体壮,平日里便往邺城城里送些菜蔬,今日的竹筐更是空了,显然是城中方才回来,急问道:“你在哪里瞧见她了?”
那汉子显然被心然这急切的声音吓到了几分,低着头,一手挠着后脑勺道:“本来还是挺确信的,如今姑娘这模样,我倒是有点不敢确信了。”
“怎么了?”心然心下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纤纤玉手已然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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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汉子见心然眼神直往自己身上看来,甚是觉得不好意思,头上泛起红色,又往下低了几分,颇为羞涩道:“我在城里瞧见了一对男女,往一处栈房里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
“男女?栈房?”心然的眼角不自主地收紧,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中了,心中更沉了几分,脸上神情竟为之一僵。
那汉子却不曾瞧见心然模样,自顾自地说着:“那姑娘穿着一身素衣,虽只是一个背影,身材高矮、衣着气质确实和寻常见的那位姑娘十分相似,虽然没瞧见正脸,却……确实……咦,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