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里的那人抬起手,放在眼前看了看,突然冷冷笑道。
他转过身来,看着那个肥胖的中官,道:“封谞,你的人,该换换了,不要总是用些废物。”
谁也不曾想到,原来堂堂大汉十常侍之一的封谞,这天下最有权柄的人之一,竟然藏在这小小角落里。
他一言不发,眼神里散发着冷冷地怒意。
那人浑不在意,转身欲离去,又转过身道:“孙宇此人,连你也查不出他的底细么?测不出此人深浅,会耽误教主的大事”
封谞冷笑一声:“若是天子没有这等盘算,你的主人又岂会如此匆忙动手?”
那人眉眼一冽,一身杀机已然外泄:“教主的想法,非你所能预料。”他顿了一顿,又道:“一个孙宇、一个孙原,望你尽早查出底细。”
封谞冷笑不绝,语气更是森寒,道:“孙原此人我已有眉目,是议郎刘和和南军屯长张鼎亲率三十六骁骑从邙山带出来的。张鼎此人,本座多方调查方查出底细,乃是司空张济的嫡孙。刘和是刘虞的儿子——这孙原是什么身份,想来你心中有数。”
那人并未答话,只是淡淡道:“在下必会转告教主。”
他语气轻缓,乃是在气势上稍稍退让了几分,他虽看不惯封谞这般跋扈,却知道双方既然联手,便是盟友状态。
封谞却未将这退让看在眼中,只是依然冷笑道:“通知马元义,让他聪明些,帝都里做事情不可再张扬,何进发现了些问题,不要再暴露什么。”
“此事在下自会留意。”那人点点头,又道:“赵歧和郑玄去了颍川,这两人都是士族领袖,你若是闲,便安排一下,将赵歧和郑玄杀了罢。”
赵歧是河南尹何进府中的名士,其在天下儒生之中身份之高,足以盖过当今太学任何一人。郑玄更是当今太学第一人——两人皆是动一动,天下士心晃一晃的存在。
封谞听了这一句话,藏在宽厚大袖里的手悄然紧握成拳,一双冷眼已眯成一条细缝,不屑之意尽显,生生“哼”了一声:“这两个老头子的份量,你应该知道,当年党锢都不能动他们分毫。如今皆是行将就木,迟早要死,杀了对张角有什么好处么?”
那人已隐身于黑暗里,闻声不由止步。
“利用本座,自然可以。”
封谞冰冷的声音直传入耳——“本座亦不过在利用你们。太平道想成事,最好与本座坦诚相待,否则——”
他的声音冰冷:“本座知道怎么毁了你们。”
“你不敢。”那人微微一笑,声音却更冷了几分,“杀你,如杀犬耳。”
封谞身为十常侍之一,在帝都之内嚣张跋扈十几年,岂能受次奇耻大辱,一只手重重拍在案几上:“你找死!”
这次没有回应,人已经消失。
看着地面上破碎的尸体,封谞冷冷地哼了一声,冲着外面怒吼:
“去查孙宇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本座不信他能瞒天过海!”
他知道,他已经回不了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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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雒阳,平朔殿。
天子刘宏坐在主座上,身前一排人分别是光禄勋张温、执金吾袁滂、京兆尹盖勋、司隶校尉赵延、雒阳令周邑,以及从幽州千里迢迢赶回帝都的新任卫尉刘虞。
刘宏目光扫过身前诸人,落在袁滂身上,问道:“袁爱卿,听说前些日子你病了,魏郡太守孙原临行前去了你府上一趟,替你治好了?”
袁滂心头一震,他派人送过孙原和袁涣,自然知道孙原离去之时并没有向宫中汇报,那这位天子又是如何得知如此秘密的?他没有选择,只能实话实说:“回禀陛下,倒不是魏郡太守替臣诊脉的,是臣子太学生袁涣在捉拿逃跑家奴的时候碰巧碰见了魏郡太守的家眷,犬子无知,误把两位魏郡太守的家眷当成了名医,请到了府里替臣诊脉,魏郡太守事后前来接两位夫人回去而已。”
“哦?”刘宏不禁一笑,面现狡黠之色,又问:“爱情,此话当真?女子行医虽是罕见,恐怕还不及魏郡太守直接杀到你府上这般来得震撼罢?”
袁滂心头苦笑,却是丝毫不露于面上,笑道:“陛下说笑了,臣与魏郡太守并无交集,只是巧合、巧合而已。”
“巧合?朕看未必。”刘宏侧着脑袋,看似漠不关心,那眼神轻轻扫过,却令袁滂已感威慑:“听说,爱卿的长子袁涣袁曜卿和侄儿袁徽袁曜仁都被你派到孙原的魏郡太守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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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温、刘虞等人脸色同时一变,孙原虽然来得隐蔽、去得迅速,太学诸生跟着走了一批,这事儿却是瞒不住的,几人或多或少都知道风声,天子摆明了要培植嫡系,袁滂如此作为,摆明了要和天子同舟共济,这棵墙头草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压了一手重宝。
“陛下圣明。”
袁滂拱手而拜,这不奇怪,太学生入魏郡太守府,是天子刘宏交代太学祭酒马日磾办的,孙原看似身处其中实则在事外,他派两位晚辈入魏郡太守府,算是配合刘宏的诏令,马日磾知道太学生离去必然有数,向天子汇报也算正常。也正是明白此中关窍,袁滂才不惧“外郡与朝官勾结”这条罪名,便是有人弹劾他这一条,前有马日磾,后有天子刘宏,自然伤不到他袁滂分毫。
“算你懂朕心。”
刘宏点点头,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