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阵仗,谁会忽略?谁能忽略?谁又敢忽略?
他望着窗外夜色,脸上缓缓浮现一丝笑容,只是那笑容在李怡萱和林紫夜的眼里是如此苦涩:“不只是我们,药神谷里的所有人都要走,他们应皆是天子指派的人物,这十年来,我便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罢?”
药神谷,十年来的安静闲适,竟不过是天子的一手安排。
他甚至有些怀念这十年未见过的人,他的容颜似乎都已经模糊,可他对他的控制,却如此不差巅毫。
他仿佛能看见那一身皇袍的天子背对着自己,一派淡然:
“你是朕的棋子,朕不用你,便予你安逸;朕用你,便委你重任。”
“你的生死,在朕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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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觉胸中又闷又痛,已是咳出声来。
“哥哥……”李怡萱一声低呼,脸色紧张,一手揽住孙原的背,只觉他似乎突然之间瘦弱了下去,比平常更病弱了几分。
林紫夜皱着眉头,纤纤素手已搭上孙原的手腕,细细一量,便道:“还好,只是突然间有些沉闷罢了。”
她望着身边的人,突然叹了一口气,低低地问:
“若是药神谷的人都是天子所安排的——”
“那……师傅呢?”
这是这十年来,林紫夜第一声叹息,冷漠如她,终是有情。
“林谷主么……”
想起了那素雅淡然的上代药神谷主,孙原微微低眉,那和蔼如母亲一般的女子,难道也是天子一手安排的人吗?
十年来的真实,竟然一夜之间模糊起来。
手上一暖,却是孙原和李怡萱两只手落在自己的手上,林紫夜“嗯?”一声,嘴角却已泛起了极浅的笑意。
“林谷主……是真心待我们的不是么?”
温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如盈盈萱草,在月色银辉下、悠然竹楼里,是最暖的一抹光彩。
冷漠的女子终是浅浅笑起来了:“那……就走罢。”
他们身后的案几上,渊渟剑和轻画剑并排躺在木匣里,安然沉静,锋芒尽敛。
他转过头去,看着两柄剑,眼神里看不出悲喜。
十番寒暑,到底将离别。
只不过,有别离,便有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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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文健一夜难眠,身边不远处便是父亲和龚都,他兄弟两个人和父亲被刘老丈单独安排进了隔壁茅屋,这茅屋里放了数盆炭火,尚有暖意。那刘老丈其貌不扬,身材还有些佝偻,不过医术却是高明,替父亲把了把脉,便开了方子,一剂药下去父亲脸色已是好转许多,本来按着孙原意思,还要请“药仙子”林紫夜出手,却是免了。如今虽是父亲重病得救,可是龚文健却半分也难高兴得起来。
孙原,这个看似病弱的男子,拥有着剑谱排名第六的“轻画”,一剑便碎了让三十六骁骑狼奔豕突的雪崩,那是何等深厚的武学修为?
还有刘和的“渊渟”,渊渟待潜龙,难道这年纪轻轻的孙原孙青羽,竟是大汉天子所埋设的重要人物?
一路上,他和弟弟龚都在车内听着刘和与那紫衣公子闲谈,似乎两人也是十年未见,而这两人十年前不过都八九岁年纪而已,儿时玩伴,如今竟似有着极其深厚的交情一般。孙原一路上似乎有意闭口不提帝都的事情,刘和不知是配合他,还是不愿意在太平道中人面前谈论朝中的事情。以他角度,自是觉得刘和与孙原故意隔绝他,其实从二人角度并非如此。
刘和所知晓的帝都之事,太平道安插在帝都的探子自然有数,天子布局,张角岂非也在布局?刘和年纪不大,却是了解朝堂之道,懒得与龚氏兄弟计较而已。至于孙原,本就不欲过问朝堂之事,更勿谈主动挑起话头了。
虽然经历风雪十分疲惫,却翻来覆去一夜未曾安睡,龚文健早早便起了身,冬季天色早明,只不过这天又落下了微雪。
甫出门来,便瞧见四周已有袅袅炊烟,不远处的竹楼前,一道紫色身影临水而立,任由微雪落肩,说不出的清冷,遗世独立。
青丝如瀑,沾染了几缕雪花,美得不似凡人。
“怎么不加衣服,你这样容易伤身。”
孙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紫夜只觉身上一暖,一件外袍便已经披在了身上,头顶也出现了一顶纸伞。
“然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