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历,八十一年,杏月灰日,午初三刻,孙宇和按照昨天的承诺,带着小烛龙,赶到了维扬省八珍源县的美食一条街。
刚到街口,孙宇和正好看见有卖糖葫芦的,便买了一串,将其递到了小烛龙的身前,笑嘻嘻道:“龙龙,吃一串吧!”
小烛龙仅只是瞥了一眼,立即嫌弃:“不吃,这一点儿都不好吃。”
以为他又在使小性子,孙宇和把糖葫芦直接喂到了他的嘴边,仍笑嘻嘻道:“尝一下嘛!你大姑姑小时候可爱吃了,爷爷小的时候也经常吃,怎么会不好吃呢?”
小烛龙忙向旁边让了一步,大声吼:“不好吃就是不好吃嘛!反正我就是不吃!”
察觉有不少目光看了过来,孙宇和只好讪笑着把糖葫芦塞进自己的嘴里,咬下一颗,嚼了几下,没好气的说:“行吧!我自己吃,你这小嘴可真挑。”
小烛龙见他真吃糖葫芦,觉得自己好没面子,气呼呼的‘哼’了一声。
八珍源县的美食一条街,实际上分前后两条街道,前街新建不到十年,从街头到街尾,左右两边全部都是饭馆,店名清一水儿的都后缀‘满天’两字,其中街左头六家,街右尾七家,生意最是火爆,家家都是客满,店外等候区也都排起了长龙。
左右各看了看,觉得很没意思,小烛龙扭头抬脸对孙宇和低声问:“爷爷,欣奶奶知道我来了吗?”
嘴里又嚼了一颗带糖的山楂,孙宇和随口回了句:“什么意思?”
小烛龙很是认真的回应:“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欣奶奶和我们说过,要我们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要提前通知她。”
见他似乎有点急躁,孙宇和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笑着说:“哦!我也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不要紧,龙龙都亲自来了,她肯定有空。”
听孙宇和如是回答自己,小烛龙咧嘴便是:“嘿嘿!”
爷孙俩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前街街尾,孙宇和也刚好吃完了手里的糖葫芦,把竹签子丢进了垃圾桶里,而后两人并排,向着后街走去。
才刚走了一步,有个脖子上挂着工作证的中年妇女大喊一声:“唉!那边的两个,往哪走呢?”
爷孙俩齐刷刷的扭过头,愣愣的看向她,不知她想干什么。
中年妇女快步走到他俩跟前,见他俩仍直不愣登的望着她,皱眉斥道:“看什么看!就是说你俩!后街没有饭店,要吃美食只能在前街!”
无故被陌生人斥责,孙宇和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礼貌的笑着问:“这位大姐,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来享受美食的?”
中年妇女闻言,眉头一挑,大声嚷嚷:“你管谁叫大姐呢!我这是长的急!一看你俩这样,就知道是外省来的,大老远的到我们八珍源来,不为吃点好的,还能为嘛!”
听她说话挺上头,孙宇和也没了笑脸,冷冷的说:“好吃的也不一定都在这里吧!后街不是还有一家肴满天嘛!”
听他竟说出了那三个字,中年妇女气场全开:“所以说你们这帮外地来的,真的是异想天开,你看看这整条前街,足足有一百多家饭馆子,各种满天都有,独独不敢叫肴满天,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那是食神专用的店名,食神封厨已经有四年多了,你们还想吃食神的菜?也不照照自己是谁!”
莫名其妙的被当街怼了一通,孙宇和脸色渐黑,硬忍下怒气故意说:“老妹儿,别人来,能吃上她徒弟的菜,已经是烧了头香,我们来,她肯定会亲自下厨的。”
中年妇女怼人近三十年,无一败绩,听见孙宇和竟敢这样和她说话,顿时亢奋起来:“呦呵!你以为你是谁呀!总枢机亲自派人来请她做国宴,她都不去,你算老几?告诉你,八珍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除非是孙宇和来了,否则,食神绝不动火!”
没待孙宇和再回话,在一旁早就气的不行的小烛龙,脱口便是一句:“我爷爷就是…唔!唔!”
见他刚说了几个字,嘴就被捂上,中年妇女以为孙宇和是怕了她,狂笑着大吼:“就是什么?就是孙宇和?唉呦喂!大家快来看哪!这里有人敢自称自己是孙宇和!”
担心事情闹大,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孙宇和一边死死的捂着小烛龙的嘴,一边对中年妇女赔笑道:“不是不是,我没有,只是有人说我长的像他,小孩子不懂事,老妹儿可别当真,嘿嘿!”
鄙夷的瞪了他一眼,中年妇女冷哼一声:“哼!如今这蓝星,哪个男人不想当孙宇和?所以说你们这些男人,没本事就没本事,瞎往脸上贴什么金,我可告诉你,想当年,我还抱过他呢!在我面前还敢装他?你可真是出门找骂!”
不愿与她计较,孙宇和佝偻着身子继续赔笑:“是是是!您说的对!我可不敢乱用他的名号!”
见他总算是老实了,中年妇女指了指不远处的长龙:“去,到哪边排队去,瞅你还算有点礼貌,我去找他们说说,尽量让你混上一道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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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似有松口的意思,孙宇和笑呵呵的对她说:“这就不劳烦您了,我们真不是来享受美食的,后街有我一朋友,我们是来做客的。”
听他这么一说,中年妇女兴致全无,没好气的回了句:“嗨!算你俩没口福,去吧去吧!纯粹是浪费我时间!”
终于没让事态继续扩大,孙宇和逃跑似的抱着小烛龙,快步走进后街。
一入后街,打眼一瞧,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整条后街都是冷冷清清的,人头只有三三两两,硬要夸一句,只能说是还算干净整洁。
被孙宇和又放在地上的小烛龙,气呼呼的瞪着他:“爷爷,你为什么不让我说话?我生气了!”
蹲下身子,揉了揉他的头,孙宇和柔声哄他:“龙龙啊!人家说我呢!我都不生气,你气什么?她要是说你,只要她说的不在理,看我怎么骂她!”
觉得自己好心没好报,小烛龙用力瘪了瘪嘴:“真麻烦!陈姑婆家的妫正阳,许叔爷家的许姣瑶,出门的时候,哪个不是吆五喝六的,就我们家,全都得听你的,自己出门,自己回家。”
知道他是感到委屈了,孙宇和笑着劝:“哈哈哈!龙龙,你许叔爷是农家学社的大专家,你陈姑婆是盐正省二参室的参谋长,都是对盐正省,对华国,有大用且有大功的人,人家的子女享受一点没什么,你爷爷我只是个混吃混喝的,你凭什么享受?没道理嘛!”
听见自己最崇拜的爷爷,竟然出言贬低他自己,小烛龙扑在了他的怀里,不依道:“爷爷就会强词夺理,哼!”
感觉到胸口已有点潮气,孙宇和揉了揉小烛龙的后脑勺,故意大笑道:“哈哈哈哈!将来我们龙龙,名震整个千灵大界,爷爷我啊!就能跟着龙龙享清福喽!”
在他的胸口用力的蹭了蹭,小烛龙狠声说了句:“真有那天,我保证让爷爷快快活活的,谁敢乱说你不好,我让他滚出大界去!”
又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孙宇和会心大笑:“哈哈哈哈!你个嚣张跋扈的小东西,那样一来,爷爷还有福享吗?满世界的人怕是都要戳爷爷的脊梁骨喽!”
抬起头,仰望着开怀的笑脸,小烛龙贱兮兮的笑着说:“嘿嘿!戳你又不是戳我,管他呢!”
把他紧紧的抱在怀里,好好的稀罕了一番,后又直接抱着他站起身,向着肴满天的方向走去。
后街唯一的老饭馆肴满天的正门口,大门紧闭,只有一旁的小门,半开半掩。
孙宇和抱着小烛龙,站到店门口,仰头看着早已经没了颜色的门头牌匾,轻轻的叹了一声,心中涌起一丝悲凉。
推开半掩的小门,孙宇和走到里面,正对着他,有一个中年男人正趴着打盹儿。
“大虎子,这大中午的,睡什么觉啊!”
“要吃饭到前街去,这里不营业。”
“你抬头看看我是谁!再说有的没的。”
听声音有点耳熟,中年男人很不情愿的眯着眼睛抬起头,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惊喜:“孙宇和,你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对他笑了笑,和善的回道:“上回来的时候,欣姑的菜刀不是不快了吗?我带回去磨好了,今儿给她送来,正好带龙龙过来吃个饭。”
早有命令在前,中年男人自然是笑着指了指后面:“老板在厨房,你自己去找她,我可不想挨骂。”
又对他笑了笑,缓步向他指的方向走去。
厨房里寂静无声,若不是能清晰的感觉到有道力在里面宣泄,孙宇和都要以为里面压根就没有人。
“欣姑,我给你送菜刀来了,能进去不?”
道力迅速内敛,厨房门自动打开,美厨娘欣姑,侧过身扭脸笑着看向他。
挣脱孙宇和的怀抱,小烛龙飞身扑向欣姑,同时喊道:“欣奶奶,我来吃好吃的了!”
一把将他接在怀里,欣姑一边稀罕一边说:“哎呦!龙龙来啦!可想死奶奶了!”
见他俩就像几百年都没见上一样,孙宇和笑着说了句:“欣姑,你就惯他吧!他现在除了你做的菜,啥都不肯吃。”
直接白了他一眼,欣姑没好气道:“那肯定是那些东西不好吃,能怪我吗?”
“食神说话,就是嚣张!”
“刀呢?让我看看你磨的好不好用。”
左手抬起,掌心向上,一柄朴实无华的菜刀,悄然浮于孙宇和的掌心。
欣姑玉手一抬,菜刀稳稳落入她的手中,意念微动,一片寸许长蒜叶忽然浮于她身前,只斩了一刀,却有近百根细丝落于厨台。
孙宇和诚心称赞:“好刀功!
欣姑娇羞:“应该是好刀!”
“看来你的食之大道,又有了新的感悟啊!”
“我整日待在厨房,没有进步,我岂不是废了。”
“呵呵呵!”
“出去等吧!我要做菜了!”
“你倒是把龙龙还给我呀!”
“龙龙在这,又不碍着我,为什么要给你?”
“我也可以给你打下手啊!”
小主,
“你长的五大三粗,厨房就这么点大,我还要不要做事了?去老包厢等!”
“胖也是给你喂出来的,你最没资格说我!”
故意的扬了扬手中的菜刀,欣姑美目一凝:“你走不走,别逼我现场杀猪啊!”
讪笑着挠了挠后脑勺,孙宇和扭头就跑,直直冲进了二楼的宇和阁。
没过一会儿,小烛龙端着一盘金丝花生米,走进包厢,放到孙宇和的面前。
“欣奶奶说了,为防止你等的着急,让你先吃着。”
“我不着急呀!又把我当猪养!”
嘴上说不着急,实际上已咯吱咯吱的吃了起来,小烛龙嘴角挂着一缕龙涎,直勾勾的看着他。
看他着实好笑,孙宇和故意捉弄他:“你快去帮忙呀!看啥呢?”
小烛龙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不高兴三个字。
笑着捻了几粒花生米,丢进他早已自觉张开的嘴里,说了句:“小馋嘴!快去帮忙。”
小烛龙一脸享受的咀嚼着,蹦蹦跳跳的跑出了包厢。
午正二刻,欣姑端着主菜,与小烛龙一起走进宇和阁。
桌上已摆好的十多样菜品,除了花生米下去有一多半,其余的皆是原模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