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那日齐大坚有些空闲,他让齐双喜去把那难民叫来问话,其实他不过是想听听这厮的牛皮能吹得多响,图个乐呵最后再给那厮一顿板子了事,毕竟这等闹事的难民又无油水,关着也没甚意义。
小主,
谁曾想这个叫老樊头的难民却拍着胸说,若知县大人不信可派人去问他的家人,他们一家都是从衡阳县茶山坳逃难而来,那地方当真有好多岩盐。
齐大坚当时正在想着如何迎奉务实的‘唐老夫子’唐世勋,于是齐大坚派侄儿齐双喜等几个心腹去调查老樊头的家人,且还在难民窝棚区找了好些个衡阳县的难民询问。
得到的反馈是,老樊头的家人皆笃定有岩盐,另有几户住在衡阳县茶山坳附近的难民亦表示听说过些传闻。
于是齐大坚在正月初六做出了一个决定,他派两个齐家子弟随那老樊头走一趟茶山坳查探岩盐之事,这两个齐家子弟虽非直系,但对齐大坚极为尊重,而且他俩皆是盐行的伙计。
到了四月初五,距离两个齐家子弟和那老樊头去往衡阳县茶山坳已是过去了三个月,齐大坚正在零陵城收拾行囊准备去祁阳县赴任,其中一个齐家子弟回来了!且带来了一个让齐大坚震惊的好消息,茶山坳有好多岩盐!
这茶山坳位于衡阳城的东郊二十里地左右,四周皆是森林,耒水由其间穿过,河畔有几个零星的小村落,且这茶山坳距离耒水汇入湘江的汇流口只十余里地。
因此齐大坚的第一个建议便是,请唐世勋派出衡州府衙和衡阳县衙的工房老吏、楚军商会中的盐商或老伙计等组成勘探队,并由齐大坚那两个实地查看过的齐家子弟为领队,进一步勘测评估茶山坳的岩盐数量与质量。
派出数十人去勘测所费不多,但若当真有数量可观的岩盐,一旦进行开采,楚军与境内百姓将能把食盐命脉掌控在自己手中!
齐大坚的第二个建议依旧与工房事务有关,即民用水力器械于军用之试行报告与建议。
自从齐大坚于今年正月初一被唐世勋提拔为零陵知县以后,他在派出工房老吏与工人们搭建难民窝棚的同时,还分出几个工房老吏开始筹备在零陵县境内的湘江沿岸建造水力设施。
这并非是齐大坚想捞取政绩而胡乱建设施劳民伤财,而是因为他听取了极多经验丰富的老吏与乡间耆老们的判断,今年零陵县必然大旱,即便境内河道纵横,但水位必然偏低而不利于农田灌溉。
因此齐大坚在正月至三月底,组织修建了诸多‘筒车’和‘龙骨水车’,并于不少极可能水位大低于往年的江段与河段修建‘高转筒车’。
由于零陵县境内的难民不知凡几,其中委实有不少能工巧匠,他们在齐大坚的主导与认可之下,建有‘水碓’、‘水排’、‘槽碓’、‘水碾’、‘连机碓’和‘水轮三事’等诸多将水能转化为动力的,简单或复杂的水力设施。
这些设施皆应用于农业或手工业,在齐大坚赴任祁阳知县以前,他就将许多能工巧匠招为门客或下人,并一同带往祁阳县。
那时他的想法自然是在祁阳县也把农田灌溉与水利设施给搞起来,这是真正的实事,只要地方稳定个三五年以上,他有信心恢复到崇祯初年的粮产。
在四月初五,当唐世勋率军离开零陵城去往祁阳县之时,齐大坚亦带着齐双喜和几个心腹随行。
在途中,齐大坚曾听唐世勋有些犯愁地叹道,他总觉着可将民用水力运用于军工,可惜他不懂这些个水力设施。
虽然这只是唐世勋的一句感叹,但齐大坚却上心了,‘民用水力设施运用于军工’被他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于是当齐大坚走马上任以后,立刻让他手下的能工巧匠群策群力,研讨唐世勋的民用转军工之话的可行性,结果这为齐大坚和不少巧匠们打开了一扇窗,一扇只隔了薄薄一层纸的大窗!
‘水碓’,这个原本只运用于借助水力、杠杠和凸轮来加工粮食,如给稻谷去壳的农用设施,改造成了可用于冶铁锻造的水力锻锤!
而比‘水碓’的结构更为复杂的‘连机碓’还在加紧研究运用于军工的可行性当中,一旦成功,对于楚军的军工产业绝对是极其重要的一大步。
这另辟蹊径的齐大坚是个人才啊!唐世勋深吸了一口气,他转回思绪撩开车帘看了眼外边,只见绵绵细雨依旧,西大街已是华灯初上。
他吩咐一个亲兵去安西门了解城门外的情况,并吩咐马车继续启行,随即他放下车帘拍了拍肚子:“嗯,有些饿了,我让宋宜璟在阅江门附近的千金马骨汤馆留了个好位子,今晚给你接风洗尘。”
齐雨菲的神情愈发不耐:“奴家初一和十五要食素!况且那马骨汤馆人满为患的,奴家过去岂非添乱哩?”
唐世勋撇了撇嘴,从旁拿出一个精致的木妆盒:“你不是不想做教主吗?还吃甚素食?你扮做我的丫鬟过去便是,谁能识得你?”
齐雨菲的丹凤眼中满是好奇之色:“你要帮奴家易容?早就晓得你的易容术高明,能否把奴家易容成一个老婆婆?”
唐世勋嘴角一抽:“你吃饱了撑的吗?易容成老婆婆做甚?况且我这会儿又没带那些个复杂的工具,也就堪堪能把你易容成个丑陋的黄脸婆而已。”
“不,不要!”齐雨菲一脸的不乐意:“奴家才不要做黄脸婆哩!”
“少废话!”唐世勋一把摘下齐雨菲的面巾,随即用右手摩挲着她的俏脸。
“你你你……”齐雨菲羞得面红耳赤,当他的右手拇指划过她唇际的刹那,恼人的心颤感如狂风骤雨般突然而至。
马车缓缓前行,向着城东南的阅江门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