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罢此事,唐世勋不禁又想到王秀荷。
其实唐世勋适才褪去外袍之时,倒也并未想过要拒绝王秀荷来服侍他沐浴,只不过他敏锐地察觉到王秀荷并不是太愿意与他‘亲近’。
就如傍晚那会儿唐世勋与王秀荷携手步行去文星街,他就已感觉到王秀荷对他一直握着她的柔荑之举颇有些排斥,两世为人的他又岂会感觉不到?
因此唐世勋也甚是疑惑,按理来说王秀荷早就准备好对他投怀送抱,而为了让她以后安心地为他打理这后方根基,他也必然要把她收为枕边人,可这小娘皮似乎对他没有那等感觉呐?
况且那卧室里边还有周氏在,唐世勋不禁摇头苦笑,也不知今夜该如何就寝?
多想无益,唐世勋麻利地沐浴更衣后,披着崭新的外袍走出了浴房。
眼见仇大刚和雷东山、苏如诲、刘志喜等人皆一窝蜂地侍立在外,唐世勋不禁吩咐众人不必彻夜守着,只要安排侍卫们轮流值守一个两个时辰便是。
这倒不是唐世勋托大,他的安保问题自然是重中之重,不过这宋家祖宅乃至整条宋家巷,明里暗里皆有王秀荷的特别行动队成员在警戒,且这宋家祖宅之内的丫鬟仆人等早已被王秀荷筛选了不知多少遍,其中有不少人也是王秀荷的暗桩眼线所扮,在安全问题上已经做得足够好。
仇大刚、苏如诲和刘志喜自然是听明白了唐世勋的吩咐,但那雷东山又不懂汉话,他依旧忠心地跟在唐世勋身后,待到唐世勋推开东卧房的房门以后,雷东山则直挺挺地站在门外。
唐世勋不禁暗自好笑,他也没学会几句瑶语,这小子又憨实忠心得很,也罢,由着这小子去吧。
随即唐世勋关上房门走过通房丫鬟歇息的隔间,进入了宽敞奢华的主卧之内,他环视一圈之后坐在床沿诧异地问道:“夫人,秀荷呢?”
周文茵侧身躺在床上,那厚实的被子将她盖得严严实实,若是有别的人在场,她扮作的乃是唐世勋的夫人自然早已习惯。
但此刻是她与世勋独处,她顿时感到俏脸不自禁地发烫,于是她声若蚊蚋地答道:“秀荷去书房与小甜小美一同研究你的军债新议,她说过上半个时辰再进来。”
唐世勋微微颔首,他在脑子里组织了一番措辞之后沉声道:“大嫂,刘志贵已去往了宝庆府,据他今日所传回的消息,大哥他,如今还在宝庆府城邵阳,嗯,还有你们周家的幸存者们也一切安好。”
周文茵幽幽一叹,温柔的眸子里满是复杂之色:“郑彩呢?”
唐世勋亦是一声轻叹:“嗯,她和郑家人也都安好。”
旋即他摇头苦笑,无论是他和大嫂周氏,还是他真正的发妻郑彩和大哥唐世邦,他们四人如今的关系委实一言难尽。
之所以铸成这等相互交错的关系,便是缘于唐世勋这具身体的‘前身’在惊慌失措间牵错了手。
当初逃难之时,唐家人遭遇贼匪袭击,唐世勋的前身抱着女儿湘儿,拉着嫂嫂周文茵便慌不择路地逃跑,而周文茵还抱着她的儿子立泰。
结果等他们四人找到个安全的地方之后才发现唐世勋闹出了这等阴差阳错的事情来,可他们四人又不敢再折返回去寻找家人,因此他们只得无奈以夫妻一家四口相称,继续逃难。
当唐世勋的三弟唐世绩与献贼的第二批骑兵援军来到零陵县之时,兄弟俩自是相认。
而后世绩告诉世勋,由于宝庆府城的献贼主将对唐世邦和唐世绩颇为信赖,且世勋的五妹嫁给了该主将,因此唐家人过得甚是不错。
不过在此之前,唐世邦为防弟妹郑彩遭遇别的危险,他与郑彩也假扮作夫妻,且唐世绩等亲人全都默认了这一点。
姑且不论大哥世邦与郑彩到底是真扮还是假扮夫妻,但反观唐世勋这边也让他挠头不已。
无论是最初与唐世勋结识的刘志宝等难民,还是于威等五兄妹,乃至整个小狼山寨的‘老人’们,谁不晓得周文茵乃是唐世勋的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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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唐世勋和周文茵、立泰、湘儿以外,知晓他们这假扮夫妻关系的人屈指可数,如唐世勋的四爷爷唐善智、阿梓和唐世绩。
唐世勋一想到这事就极为闹心,他字斟句酌地问道:“大嫂,你说接下去该如何是好?”
周文茵自然明白唐世勋这话是何意,她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不答反问:“勋哥儿,不知你待如何?公开宣称奴家不是你的妻子?再把奴家送去邵阳城?”
唐世勋一声轻叹,他深知这个时代的固有观念之可怕,何况他大哥世邦不仅满腹经纶且极重门风,若是把周文茵送回去,他都能想到她会有多惨。
周文茵自是在仔细观察唐世勋的神情,其实她这段时日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于是她鼓起勇气说道:“勋哥儿,若是你不嫌弃,待到奴家伤好了就为你生个儿子!”
‘咳咳!’唐世勋心头狂跳,他忙轻咳着掩饰尴尬,旋即严肃地问道:“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秀荷给你出的主意?”
周文茵的俏脸已滚烫至极,她神情坚定地答道:“秀荷不知,这是奴家自己的想法!”
只怨当初牵错了手啊!唐世勋不禁在心里边暗骂自己的前身,可事已至此,他只得思索该如何应对。
诚然,他唐世勋不是道德先生,且周文茵乃是他魂穿这个时代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在他重伤那段时日,也正是周文茵不离不弃地照顾他,这份恩情他始终铭记于心。
至于说他真正的发妻郑彩?他反倒只是有个印象而已,毕竟曾经的他也如大哥世邦一样整日里读着圣贤书,除了与郑彩相敬如宾以外,他所能记得的重要事无非是郑彩诞下了湘儿,而他对这个宝贝女儿极为疼爱。
再说回周文茵这边,唐世勋虽与周文茵并无夫妻之实,但去年冬季在东安城内,他为了救她而杀了黄毅的次子黄人杰。
且当时为防被黄人杰手下那些偷墙根的下人听出端倪,唐世勋不得已而与周文茵假作云雨以蒙混过关,而他深知这对于周文茵而言意味着甚。
周文茵能鼓起勇气说出适才那番话,足以说明她的心意已决,但唐世勋也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唐世勋暗忖,莫非是周文茵这段时日与王秀荷接触太多,也变得‘近墨者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