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廿四。
上午巳时,黄阳堡西门外旌旗猎猎,两千余献贼将士皆神色肃然地看向一座木质高台,这座高台是昨日才临时搭建的。
四周满是围观的百姓,这等肃杀气息让百姓们心头发怵,没人敢开口说话,所有人都神色畏惧地看着高台上穿着全副盔甲的段四爷与强爷等将领。
吉时至,鼓号齐鸣,段四爷一脸严肃地大声怒斥攻打牛角坝镇的山贼张天王,细数张天王不讲道义之种种。
此次反攻牛角坝镇的献贼共有三千人,由黄阳堡和高溪市两路并进。
其中黄阳堡方面由倪将军麾下悍将强爷统率,出兵两千人。
高溪市方面由江爷统率,出兵一千人。
两路对外宣称出兵六千人。
待到段四爷说罢后,身如铁塔的强爷抽出腰间佩刀大吼:“儿郎们!随本将夺回牛角坝,打下天地桥和芦洪市,三日不封刀!”
两千即将出征的献贼将士们一脸亢奋地挥舞着兵器嗷嗷大叫,围观的百姓们皆吓得面色泛白噤若寒蝉。
十几个专做红白事的乐师们卖力地吹拉弹唱着喜乐,恭送两千献贼将士浩浩荡荡地离去。
黄阳堡内。
惠泽客栈的一间普通厢房内,敦实的木爷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精瘦的斥候周坚则点头哈腰地伺立在旁。
木爷扬了扬手中的密信,随即斜睨了周坚一眼:“周兄弟,这封信真是诩爷给你的?”
周坚一本正经地答道:“回木爷的话,俺岂敢对您胡诌?这真是诩爷亲手交给俺的!他让俺将此信悄悄埋在东街的蒋记酒楼后门旁的树下,今明两日自会有人去取。”
木爷再次展开密信看了一遍,他的神色既凝重又疑惑。
在昨天傍晚时,林芳华给了木爷一封唐世勋的密信,该信是唐世勋托请林芳华转交给一个名为老兰的人,此人潜伏在黄阳堡以西的‘枫木冲’献贼营地中。
该信以木爷熟悉的密语所写,内容是命老兰加紧时间完成既定任务。
木爷自然搞不清楚何谓‘既定任务’,他还在犹豫是否派人带着密信去找老兰。
据林芳华所说,‘老兰’只是个代号,具体是谁唐世勋并未细说,只说此人是枫木冲营地内的一个伙夫,并说这人的右脸有颗黑痣云云。
就如黄阳堡乃是祁阳城的西边门户一样,枫木冲则是黄阳堡的西部门户。
那枫木冲营地不大但守备森严,也正因地方不大,木爷很难安插细作进去,他委实没想到唐世勋居然在里边收买了一个伙夫。
木爷的思绪转回当下,周坚交给他的密信写了好几行密语,且信中内容并非是唐世勋之前跟薛正联络时所用的那套密语,木爷对此自是既发愁又极为重视,看来得想法子破译这封密信才行。
木爷随手掏了两锭银子给周坚,并叮嘱周坚切莫声张密信之事,若是唐世勋问起便说已经送达。
周坚喜笑颜开地接过银锭,拍着胸口保证一切都听木爷吩咐。
随后木爷起身离去,他快步走出客栈后门进入了林芳华的小宅内。
中午,木爷左手提着个五层的木食盒,右手抱着坛十斤的老酒,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林芳华一同走入了唐世勋住的小院。
顾厚生见木爷笑呵呵地摆了一桌子好菜,他的大嘴巴子不禁阵阵发苦。
自打进入这黄阳堡以来,顾厚生是天天与木爷不醉不归,虽说他也好这一口,且他这辈子都没像这几日般喝过如此多好酒,但再这么喝下去人不得喝废喽?
但顾厚生又如何能拒绝热情款款的木爷?无奈,他只得端着酒碗与木爷继续豪饮。
唐世勋自是不会用那怕不得有半斤的酒碗,他举着两钱小酒杯喝了三杯之后便只吃饭菜不再饮酒。
林芳华倒是喝了不少杯,她的俏脸已布满了红晕,看向唐世勋时她那妙眸里仿似能滴出水来一般。
席间,木爷先是对唐世勋致歉,昨日他之所以不同意公子离开黄阳堡并非是故意为难之,而是段四爷已下了严令近几日黄阳堡许进不许出,即便是他们惠泽行的人也无法出去。
唐世勋微微颔首表示理解,旋即他笑问,既然是许进不许出,可有薛正和薛刚等人传来的消息?
木爷的小眼睛转了转后点头答道,这自然是有的,刚爷昨日下午便已抵达高溪市北码头,在沿途经过窑头埠时刚爷发现了曹亢和包大锤的踪迹,他们就住在窑头埠的一间普通民宅里边,刚爷已是派人秘密监视曹亢等人的动静。
当刚爷带着魏落桐等人抵达高溪市北码头之后,已确认与杜爷秘密会晤的就是东安县衙的主簿魏绍泽,但魏绍泽住在杜爷的一处宅子内,还有不少贼兵在四周护卫,要想秘密送魏落桐去与魏绍泽见面还需时间安排一番。
至于薛正那边,木爷则只说正爷已回到祁阳城,但并未传来甚重要消息。
唐世勋自然清楚木爷不会把所有消息都告诉他,于是他换个话题问,黄阳堡内的情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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