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秋赛之后,皓翎王让小六去玉山一趟。
关于她的容貌,小夭曾想过要不要将错就错就那个不协调的样子算了,但是对自己本来面目的渴望终究占据了上风。还是决定去玉山走一趟。
其实说起来,是父亲的偏爱和哥哥们的疼爱,让她有恃无恐吧。
爹爹曾告诉她,这世间之事大抵如此,不是没有货真价实的证据就不被人怀疑的。
其他人或多或少给了小夭勇气。
爹爹说:“无论你认不认我,叫不叫我爹爹,我都是你爹爹。”
玱玹说:“无论你是谁的女儿,你都是我妹妹。”
璟说:“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纵然不愿,也只能接受。”
然后,是相柳。
这两百多年的光阴里,相柳不知道和她谈了多少次有关于这些的话,如今再不用多说什么,他只是站在她身边,小夭就知道,无论如何,他都在。
两百多年里,不是没想过回玉山。只是小夭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世,又因为自己偷偷离开而无法面对玉山诸人。小时候不懂事,怪王母严苛,烈阳无情,阿獙也不讨人喜欢。后来离开之后,才知道他们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好,便越发觉得自己没脸回去见他们。
相柳和小夭因为这件事谈论过几次,数次都是逃避,后来相柳去玉山送过一封信,告诉烈阳小夭和自己在一起。两百多年间,与玉山的联系仅此一次而已。
皓翎王给玉山去了信儿,小夭还在天人交战的时候,烈阳和阿獙来了五神山。
得到消息,小六愣了一下,拔腿就往正殿狂奔。才跑到半路,一只白色的琅鸟就飞过来要啄她。小六抱头鼠窜。相柳匆匆赶来,却不护着小六。小六就躲进了皓翎王怀里,连声求饶。
琅鸟化成人形,是个白衣白发,身量未足的少年。阿獙则是一身黑衣,长了一双狐狸眼、面容俊美的青年。他与强忍情绪的烈阳不同,已经是眼中带泪。
这两位,是赤宸与阿珩的家人,如毛球毛团之于相柳小夭。
烈阳不啄她了,小六慢慢地从父亲怀里出来,走向了阿獙,看着他的泪眼,自己也想哭:“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让你们担心了。 ”
她抱住了阿獙的脖子。
阿獙忙安慰她,自责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她。惹得小六越发愧疚难安。
那边烈阳与相柳说话,烈阳刻意站得离相柳远了两步——他依然对自己的身高耿耿于怀。三百前他就没有相柳高,三百年后依然如此。同样都是白衣银的妖怪,这对比也实在太强烈了。
相柳眼中有隐约的笑意,却并不揭破。
叙旧之后,去玉山的事便提上日程。
这次去玉山,皓翎王备下了厚礼,让玱玹相柳同去。
阿獙想带小六飞行,相柳也不去争,他知道阿獙有多挂念小夭。于是阿獙带着小六,烈阳带着玱玹,相柳乘坐白羽金冠雕,一行人即刻出发赶往玉山。
玉山一如往昔,风景如画,美不胜收,但是这里好像没有时光的存在,一切都寂静得毫无生机。
小六的心情从紧张到平静再到感叹,她告诉玱玹,如果再有一次她依然会逃离玉山,她实在很怕这种死亡一般的寂静。
见到王母时,小六跪下了。
她强忍泪水,哽咽道:“师父。”
头贴到地面,她心酸不已,心中满怀愧疚。
相柳玱玹等人也都跪下了。
他们各有不同的身份。
王母似乎没有什么感情波动,平淡地道:“起来吧。”她给小六探脉,检查身体,告诉她,如果留在玉山,她能让小六的灵力恢复如初,但是代价是要留在玉山做王母。
小六坚决摇头:“对不起,师父。”
王母依旧古井无波,变幻出一支桃枝,让小六走进瑶池中,帮小六恢复真容。其他人等在岸上,等小夭出来后,阿獙烈阳等人确实被强烈惊艳,相柳和玱玹倒是还好,他们还在对比,这样真容的小夭和她变幻的容貌有何处不同。
万顷碧波中,小夭用水灵踏水而来。
她跳到岸上,拉住相柳:“快快快,让我看一看!和那个样子有什么不一样?”
相柳依言,用灵力幻化出两副水镜,一张上面是小夭以前变幻的容貌,一张是镜子。
小夭左看右看,玱玹也左看右看,最后得出结论:容貌变化不是很大,但是眼睛就非常明显。
王母为小夭做了这件事之后,便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身离开了。烈阳和阿獙选择留在玉山陪王母最后一程,临行时他们欲言又止,有心想告诉小夭不要怪自己的母亲,却又担心多说会让小夭起逆反心理。阿獙便扯了相柳,悄悄地叮嘱了几句。
相柳道:“你放心。珩姨……小夭的心结终会解开的。”
阿獙只得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