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吉正说的高兴,突然一个狱卒匆匆忙忙跑进来报告道:“大人,监狱外来了个当官的,自称是内者令郭大人,说是奉命来传皇帝诏令的!”
丙吉听了,冲胡组点了下头说道:“姑娘,在下有事先去了,明日再来看病已!”说完,他便随狱卒匆匆而去。
监狱很大,中间的过道又狭长而曲折,丙吉左弯右绕,走了好一会儿终于走出了监狱。监狱铁门口,内史令郭穰已经等了许久,有点不耐烦了,见了丙吉出来,忍不住抱怨道:“丙大人真是让人久等啊!”
“哦,实在不好意思,在下来迟,还请大人多担待!”丙吉拱手致歉道。
“嗯,算了,我也就随口一说而已,丙大人无需如此!”郭穰说着高举符节,提高了音调说道:“廷尉署右监丙吉听圣上口谕!”
丙吉一听立马跪下,恭敬地竖着耳朵倾听。只听郭穰咳嗽了声慢慢开口道:“圣上口谕:朕听说长安城的监狱有天子气,为江山社稷和子孙后代考虑,命城中所有监狱官员将狱中所关押犯人花名册交出,然后将所有犯人全部格杀,不可延误!”说到这里,郭穰把声调降了降,改用柔和的语气说道:“圣上口谕宣读完毕,丙大人起身吧,去执行吧!”
因为听说监狱里有天子气,就要诛杀城中所有的囚犯,这是多么残忍多么可怕的命令啊!丙吉听完口谕后,只觉得身上寒毛直竖,背部脊背发凉,脑袋如遭重击一片混沌。他并没有起身,仍跪在那里不动。郭穰见了又说:“丙大人没听清楚圣谕吗?没听清楚,那我就再说一遍!”
“在下听清了!”丙吉回过神来答道。
“听清了,就去执行命令吧,圣上还在建章宫里等着我去复命呢!”郭穰说道。
“是”丙吉答道,他起身转过身朝监狱里走去。他原先跪的地方距离监狱的铁门入口不过几步之遥,然而这几步远的距离却如崇山峻岭一样,每一步都步履艰难步步惊心。
他真要执行这道圣谕吗?这可不是一道简单的命令,而是上千条人命啊,上千条人命对于帝国统治者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一缕青烟而已,然而对于这些人本人已及他们家人而言却是重于泰山万金难换的。而且监狱中的囚犯大多数都是巫蛊之祸后被抓进来的,纵使有罪也罪不至死,怎能轻易被诛杀呢?更何况这座监狱中还有个皇曾孙刘病已。太子刘据谋反是被逼的,他在太子之位上坐了三十多年,为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这一点天下皆知,至今民间仍有不少百姓为他鸣不平。谋反事败后,太子一家全部遭难,唯独留下刘病已这弱小的孤雏在暗无天日的监狱中苟延残喘,如今老天竟仍不放过,竟要借天子的手来除掉他。太子忠直善良,竟连唯一的后嗣都留不住。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悲夫苍天,其何人哉?
丙吉想到这里,不禁心头涌起了一阵热血:我丙吉自幼便立志要做个正直的人,虽未见过太子,但仰慕太子仁德已久。如今太子蒙冤受死,后嗣中只剩刘病已这一个一岁多的孤儿,我若不能保护他,如何对得起太子?况且这一道命令不光只牵扯到刘病已,更关系到上千囚犯的性命。我丙吉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决不能执行此令。
丙吉的步伐不再犹豫,他坚定,向前走去,几步便跨进了监狱中。进了狱中,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脚,招呼一旁的狱卒道:“关门,今晚不管谁叫门,都决不能开门!”
“可是郭大人……”狱卒犹疑地问道。
“我是廷尉署右监,这里我说的算,执行我的命令即可,有什么事我担着!”丙吉望着身旁的狱卒们说道。他目光坚毅,如同一把利剑一般,坚定不移,锐不可当。狱卒们见到丙吉这目光,都不禁身子一颤。丙吉向来是个温和平易近人的人,他们何曾料到丙吉大人竟也有刚毅果决的时候。
“是,是,我们就去”两名狱卒答应着,立即快步过去,合力把监狱的铁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