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过五更,夜色渐淡,天空只剩一弯残月,丞相府正厅的酒席却才刚刚散去。半年前公孙贺父子巫蛊案被杀之后,刘屈氂便接任丞相。丞相在汉武帝时期可不是个好职位,之前的数任丞相轻则死罪重则灭族,几乎无一善终。因此自接任丞相之职伊始,刘屈氂便确定了为人处事的方针,那就是一切与皇帝刘彻保持一致,皇帝喜欢什么他就做什么,皇帝无论下什么命令都要毫无保留地执行贯彻。同时对于皇帝身边的宠妃宠臣酷吏们,也要尽可能地尊重拉拢,既是成不了朋友,也不能做敌人。至于皇帝不喜欢的那群人嘛,比如太子刘据,他则不放在眼里。
这一天,刘屈氂在家中摆了酒宴,宴请一群交好的朋友。酒席十分尽兴,直到三更天才散。刘屈氂喝得大醉,便直接往桌上一趴,以之为床睡起了大觉,一边睡,还一边嚷道:“不要走,倒酒,倒酒,喝……喝!”皇帝不在长安时,刘屈氂经常在家举办酒宴,每次都会喝得大醉,下人们早已习惯,因此尽管他口中喃喃说着话,却没人上来。而这一天正当他睡得正香说着梦话时,却忽然有人急吼吼地进来报告。
“丞相大人,不好啦,大事不好啦!”
刘屈氂睡得正香被人吵醒,心中火气十足,他眯眼一瞧见是自己的丞相府长史,便强压住怒火问道:“唔,不好,什么不好啦?大半夜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说,是皇帝又下了什么新命令啦?”语气中颇有些不大高兴。
“不是皇帝下命令,是太子反啦!”长史凑近了说道。
长史的话压得很低,但刘屈氂听着如同晴天里劈下一记惊雷,吓得他差点身子没坐稳从座位跌了下来。
“你说太子反了,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刘屈氂扶着床榻坐起说道。
“我听说太子烧死了江充,所以不得不反。现在皇后已让人打开武库,太子宫里的门客们都领了武器,长乐宫的卫队已经出动,正向长安四门以及丞相府进发。我有一个亲戚在武库当小吏,特意来告诉我此事。丞相大人,用不了多久太子的人就会攻打丞相府!”长史低声说道。
“啊,是真的吗?”刘屈氂一说一边擦着额头上流出的冷汗,心中仍然不敢相信。
“千真万确啊,我的丞相大人,您与贰师将军是亲家,一直想皇帝废掉太子另立昌邑王,此事太子岂会不知,只是隐忍不发而已。如今太子谋反,手中有兵,第一个收拾的自然就是你啦!大人您还犹豫什么赶紧逃吧!”长史劝道。
刘屈氂听到此时,方才清醒说道:“嗯,你说得太对了,备马,咱们赶紧逃吧!”
“是”长史答道,立即出去。很快马备好,两人迅速上马,直奔城门而去。而丞相府中其他人竟对此毫不知情,仍在沉沉入睡。
天已大亮,得到母后的全力相助的刘据顺利控制了长安城。长安城是大汉的国都,城中的百姓对朝中一举一动都十分敏感。因此当第二天一早,百姓们发现长安城各个城门的守门长官都已换作太子宫的人,立即一片哗然。很快,太子发动政变的消息便在城中不胫而走,闹得满城风雨。
长安城中的百姓们一片沸腾,而朝廷里却是一片安静,文武百官在半夜里收到了皇后的下发懿旨,懿旨内容不长,然而传出的信息却是惊人的,总结起来就四个字——太子反了。皇帝刘彻年事已高身体多病,正在甘泉宫养病,朝中诸事都交由太子,然而太子却反了,控制了整座长安城,刘彻迟早会知道长安城的事的,他会作何反应呢?到时候父子对立,他们是要站在太子这边还是皇帝刘彻这一边呢?这些问题在文武百官的脑中萦绕,他们需要时间去慎重思考,因此第二天朝廷一片安静,依旧如往常般运行。大小官吏各司其职,好像这一切变故从未发生一样。
只有一个人是个例外——丞相刘屈氂。昨夜太子门客张光带着兵马围攻丞相府,却不料刘屈氂却提前得到消息溜走了。张光扑了个空,只得带着刘屈氂逃走时落下的丞相印悻悻而归,向刘据交差。太子听了手下的汇报后,也是无可奈何,不过他没多想什么,毕竟政变初发,还有大把的事等待他去考虑,他实在没空想一个已经逃走了的人。
这一天的长安城虽然人心不安,但表面上仍是太平的。而离长安三百多里外的甘泉宫里,这一天却是狂风暴雨。
暴风雨是在这一天的下午到来的,老皇帝刘彻睡了午觉刚醒,正坐在正殿的御塌上抱着幼子刘弗陵在玩竹马,旁边还有宠姬钩弋夫人在陪着,一家三口十分和睦。这时,一个老宦官走进来通报道:“陛下,黄门令苏文和侍御史章赣求见!”
“唔,你说谁求见?”刘彻年老听力渐衰加上刚才专心陪刘弗陵玩没回过神,因此老宦官的话他竟未听清楚。
“黄门令苏文和侍御史章赣求见!”老宦官又认真地再说了一遍,还特地把两个人名加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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