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府衙垄断,福州什么价,泉州府就是什么价。
当然事情也没这么简单,需要告诉老朱、户部、行省,要不然泉州府的账目就一行字送到行省,行省也不敢给户部递。至于那些啰嗦的御史,就没必要知道了。
泉州府这些年来被一茬又一茬的人搞得破破烂烂,顾正臣只能埋头苦干修修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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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正臣从养济院出来,面带悲伤,对卫敬止、黄斐道:“晚点拟写文书,让各县寻找无人照养、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老人,接到养济院发给钱粮照养。地方县衙赡养有压力的,转至府衙来赡养。”
卫敬止、黄斐连连答应。
顾正臣又前往泉州府学。
对于泉州府人,更习惯将泉州府学称之为文庙。
泉州府学始建于唐开元末年,北宋太平兴国初年在府学旁开建孔庙,算得上历史悠久。府学坐北朝南,以大成殿和明伦堂为主呈“双轴线”布局,左面是府学,右面是孔庙,这种“左学右庙”的形制在明朝很是常见。
这也给生员提供了方便,这边学习结束,那边就能去问候下孔夫子,为啥写这么多难背、难懂的文章,子曰子曰的,你少说几句不行嘛……
府学里最壮观,最大的建筑,最好的建筑,不是授业解惑的明伦堂,而是供奉孔子、四配、十二哲神位的大成殿,这也是祭孔的场所。
顾正臣看着眼前壮观的大成殿,暗暗惊叹,这是宋代重檐庑殿式结构,面阔七间,进深五间,用四十八根白石柱承托,其中有八根柱子是盘龙檐柱。
不用说,这是南宋时的杰作,不是南宋朝廷,泉州府学估计也没这么大脸面……
顾正臣瞻仰着孔子,叹息道:“卫敬止,泉州府学还有多少生员?”
卫敬止低下头:“没了。”
“教授呢?”
“走了。”
“训导呢?”
“也离开了。”
顾正臣看向卫敬止,指了指孔子像:“偌大的泉州府学,就这孔夫子一干人在这里守着不成?”
卫敬止不敢说话。
泉州府学没人了,这是悲惨的现实。
这种情况的出现并不能全怪到府衙、卜家等身上,说到底还是老朱停罢科举引起的后遗症。
泉州府属于福建行省,整个福建行省的教育水平远远比不上两浙、江西、应天府及其周边等地,换言之,就是科举照样考,泉州府都未必能考中几个举人,但多少还是有些希望,可在朝廷停罢科举之后,希望就彻底破灭了。
没希望入仕,谁还背四书五经。
什么孔夫子,什么孟子,统统不管了,改行另寻出路才是正事。
出于这种心理,加上府衙不作为,地方贪官污吏太多,教授长期缺员,训导不作为,种种原因加在一起,泉州府学就散了。
嗯,还剩下两个负责清扫落叶,打扫卫生的老人。
顾正臣有些头疼,道:“府学训导可有在晋江城内的?”
卫敬止想了想,点头道:“有一位训导名为李烈,居在新门外笋江石塔附近。不过此人脾气不甚好,教导起来极是严厉,动辄打生员手心。”
顾正臣叹道:“严师出高徒,孔夫子还有骂弟子‘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的时候,打没打过弟子并不清楚,但少不了言语责骂。只要能教出好的弟子,不管是打还是骂,都可以用。”
对待教育这一块,顾正臣认为先生严厉一点,适当体罚下没什么太大问题,自己小时候也挨过老师的粉笔头、黑板擦、戒尺,没老师当年的严厉约束与管教,自己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学得进去?
最可怕的就是老师打不敢打,骂不敢骂,管不敢管,到这种地步,教育基本上就进入了死胡同,没前路可走了。
顾正臣准备将李烈请出来,将那些离散的生员找回来。
一府之地没府学怎么行,说出来岂不是丢人?
教育不能丢,丢教育等同于丢文化,丢文化岂不是整个泉州府都是粗人了……
文教属于知府政绩考核的重要内容,一个不重视文教的知府是不合格的。
哪怕老朱停了科举,该办的教育还得办,反正科举也不是一直停着,十年之后,科举之路还是会打开的。
就在顾正臣筹划解决府学问题的时候,一艘艘大福船出现在福建外海,船帆兜满风疾驰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