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本却淡漠的看着他，那双死鱼眼波澜不惊，但却仿佛能洞穿一切。

少年摇了摇头：

“这不是理由……”

“哎呀……”

眼见着自己随口编的措辞被眼前的少年一眼识破，江黎只好实话实说道：

“真正的原因是……我已经九百多岁了。”

“这些年，我殚精竭虑的治理着整个大夏……乃至整个东方。”

“我有点累了，有点想死了。”

“想死你就直接自杀呗……非得大老远过来，怎么着，只有邪族能啃死你？”张本能听出来，江黎这番说得是实话，但他却有点不太理解。

“并非如此。”

江黎摇了摇头，道：

“若是真的这样……就好了啊！”

“想我整个大夏，都将我视作天降圣人，百姓爱戴我、崇拜我，我早就有退位的想法了，但是刚刚离开皇宫，各地百姓却纷纷希望我回来。”

“我被绑在了那个位置上。承受着整个大夏所有百姓的希望。”

“我不希望让他们失望……不希望让我的子民知道，他们的帝王，是一个自杀的懦夫。”

“你想想啊……如果我是在世界末日之前，参加这场战斗，并因此战死，那我的子民们，一定会更加崇拜我的。”

听到此言，张本才算是真正开始认真打量起了面前的男人。

江黎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他的年龄那样，他乍一看，差不多只有二十来岁的模样。

样貌还算是俊俏，笑起来非常有朝气，似乎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但若是仔细打量他那双眸子。

会看到，那早已经不再是年轻人的模样，其中充满了浑浊。

疲惫、虚无、还有对毁灭的坚定，在其中伫立着。

他或许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之中，早已经厌倦了长生。

从他出生起，一直到现在。

或许曾经有过无数的知己、好友，甚至是爱人。

但是这些人，早已经在时间这条长河的冲洗下，变成了尘埃，被甩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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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江黎自己，像是一块顽强的石头，还站在河流之中。

但恍然间，周围的一切，都不似年少模样。

他在等待一场落幕，一场让自己这伟大却又疲惫的一生，来一场轰轰烈烈的落幕。

“我明白了……”

张本顿了顿，随后站起身来，朝着教堂之中走去。

但走了几步后，停了下来，扭头看向了江黎，“希望你能找到自己想找到的，但我的使命……是不让你们任何一个人死在这场战斗之中。”

“我们已经禁不起更多的牺牲。”

江黎愣住了。

但恍惚之间，那个少年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

预言中决战的日子到了。

今天一早起，天就阴的可怕。

厚厚的云层遮住了太阳，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来气。

教堂的钟楼上。

张本正坐在石头围栏上面，盘着腿，上面安然躺着那柄陪伴着他多年的唐刀。

那柄刀还是焕然一新，看上去洁净无比。

刀刃可以擦干净，但上面沾满的杀戮，却是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的。

“唉！今天还想看一看太阳呢！可惜看不到……如果今天失败了……那估计会是一个遗憾。”

长头发的道士，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身后。

与他并肩而立的，还有那个穿着黑色袍子的金发青年。

青年的眼神坚定，看向云端：

“胜败……就在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