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第一个安排就是让一线部队在阵地前沿布满地雷:“比埃维尔到莱比赛森林这三公里的树篱比较稀疏,且不说能不能有效阻碍德国装甲师的反击,只要敌我在这里打上一两个星期的阵地战,树篱肯定会被炸得七零八落,失去防御价值。与其到那个时候再布雷,还不如提前行动,免得手忙脚乱,错失良机。”
早就对德内尔指挥能力心悦诚服的史密斯准将立刻表示赞同,他当即便要下令,叫士兵们在所有的公路上布满反坦克地雷。
但德内尔立刻阻止了他:“我认为,应当先在树篱较少的地方布雷。”
这么做有两个原因,一是如果德军只沿公路进攻,那么英军完全可以不借助地雷,只靠空中支援和十七磅炮就能完成阻击任务。二是如果德军在进攻时踩响了地雷,那么英军转攻为守的意图就会过早暴露——任何一支谋求进攻的部队都不会在主要交通线上埋地雷。
这两个原因中,德内尔更重视第二条。目前德军对盟军情报工作可谓十分糟糕,据可靠消息,柏林方面现在还坚信自己和巴顿即将带着第一集团军登陆加来,因此还捏着一个集团军的预备队迟迟不投入前线。
而在战役层面上,德军对卡昂当面的英军也知之甚少,只知道英军在兵力和装备上有很大优势。如果英军的防御意图过早暴露,无疑将助长德军的胆气,诱使其更早、更坚决地发动进攻,这对英军是极为不利的。
德内尔现在是真有点担心英国佬被推下海了。
“第二个是炮兵阵地的设置问题,我建议使用推土机……”
“电话,将军!”
“谁的?”
“艾克。”
德内尔再度挥手接过电话:“你好啊,我是让。”
“你刚才怎么得罪蒙哥马利了?他打电话狠狠地骂了你一通。”
“啊。”德内尔敷衍地回答,“我也不明白。”
“算了,别提他了。”艾森豪威尔显然也不满意蒙哥马利的狭隘之举,“前线情况怎么样?”
“说实话,美军责任非常重大,我认为在北线突破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能守住就不错了。”
“布莱德利也是一样的观点,你认为美军应该先南下还是先进攻瑟堡?”
“我更倾向于先拿下瑟堡。”德内尔回答道,“没有充足的补给,进攻就是纯粹的赌博。”
“哈哈,布莱德利也是同样的看法,但是巴顿建议美军立刻南下。他认为我们有人工港口,不必依赖瑟堡,你怎么看?”
“人工港口要达到全速运转需要至少一个星期,再考虑到囤积物资也需要时间,我认为两个星期后向南突破是最保险的。”
“但是德军的力量也会加强。”艾森豪威尔提出了一个质疑。
“德军即使增强,也不过是从鱼腩变成了鸡蛋壳,他们能维持一条完整的战线就不错了。而且我确信我已经掌握了迅速突破德军阵地的办法,到时候我愿意和巴顿一起南下。”
在德内尔提到“办法”后,艾森豪威尔立刻反应了过来:“你在D日实践的办法?”
“是的。”德内尔回答道,“在技术装备充足、空军和炮兵支援有力的情况下,步兵一天推进十公里不是问题。”
“那等北线稳固住之后,你尽管来这边。我们飞机坦克大炮多的是。”
“一切顺利的话,到本月中旬英军就能恢复反击,到那个时候我就回到美军那里。”
“嗯,巴顿集团军副司令的位置还给你留着。我们都盼着你来呢,老伙计!”
两人的通话让185旅指挥部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艾森豪威尔和蒙哥马利对德内尔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在场的英军士兵心里都有一杆秤。
德内尔对英军,至少对第185旅真的做到了仁至义尽:他以少将之尊钉在英军前线阵地上,一次又一次地化解了英军的危机,但英军又是如何回报这位法国将军的呢?
底层官兵行军摆烂,中阶军官指挥梦游,高级将领是非不分……
但是德内尔仍然在勤奋地工作,尽最大努力减小英军的伤亡:“刚才说到炮兵阵地的设置了,关于放弃十字路口,我是这么想的……”
就在此时,电话又响了。
“还是艾克,将军,找您的。”
“还有什么事吗,艾克?”德内尔接过了电话。
“刚刚忘了说,让,我为卡昂的事向你道歉,盟军会在解放卡昂之后全力抚恤伤亡,并帮助当地居民重建家园,我已经向戴高乐将军做了正式的保证。”
德内尔的心情总算轻松了几分:“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
“我已经下令,盟军所有对被占领盟国城市的战略轰炸都必须经过我的审批,我不会容许他们再制造像卡昂这样的‘解放的代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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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内尔的战术没啥神奇的,其本质非常类似于俄军在信息化程度不够的情况下,把将领下放到团一级强行协调多兵种协同作战的营级战术群(BTG)的玩法。属于通过将领低配强行缩短决策链,顺带解决跨兵种协调问题,以实现信息化合成化的邪典操作。
(这就是为啥俄乌冲突爆发之初俄军将领接连阵亡了好几个——看着是个将军,实际干的是团长的活。)
这种战术在小规模冲突和局部战争中很有效果,一旦发生全面战争,BTG的短板就暴露无遗了,别的暂且不论,哪里去找那么多将军塞到团一级呢?
也就是德内尔是一个没法国兵的光杆司令,没他不影响盟军作战,才有搞这么一套的条件。但凡他手上有一个师的部队,这么玩就得不偿失了:一个团突击能力的提升在大多数情况下不足以弥补一个师失去指挥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