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家乡。如果有一天,泰勒和让·雅克也……
预想到如此恐怖的场景,他好像丧失了呼吸能力一般。
飞行员们无声无息地劳动,动作轻的好像幽灵,在搬动尸体的时候,仿佛那些遇害的村民不是死亡,而是睡着了一样。整个废墟中似乎只有卢申科的照相机在响。
两个小时后,废墟终于被清理干净,所有的尸体被整整齐齐地拜访到空地上。卢申科又拍了几张照片,然后便打算派人去邻村找几个胆大的志愿者辨认尸体,以便尽量确定死者身份。
结果最后是李尔斯维克团长自己承担了这个任务,他从邻村带回了四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刚刚才走开的老妇人的丈夫。他先是向427团的指战员们道了谢,随即就开始和其他三人一具一具地辨认尸体。
罗贝尔注意到那位老人犹豫了许久,还是去了儿童尸体那边,他生怕看到那老人找到自己外孙尸体后精神崩溃。但谁知老人只是在一具尸体前停留许久,然后声音冰冷地说道:“瓦西里·格里高利耶维奇·奥利斯科,四岁。”
虽然只看到了老人的背影,但罗贝尔感觉到老人肯定已经在流泪了,他果然看到老人用袖子擦了眼睛。
427团共从教堂中清理出87具较为完整的尸体,在留下照片证据后,指战员们一道安葬了遇难者,并为他们鸣枪致敬。卢申科政委没有做任何动员和政治教育,事实本就胜过一切。
在离开村落的时候,那个疯疯癫癫的老妇人又出现了,她从队头到队尾,流着泪吻了所有军人的面颊:“要报仇!要报仇!(俄语)”
…………
“要报仇!(俄语)”
不知怎的,再次摸到操纵杆的罗贝尔,满脑子里都是前些天老妇人口里喋喋不休说出的那句话。
“罗贝尔同志?”
“抱歉,我走神了。”罗贝尔赶紧回过神,继续听站在机舱外的卢申科对照战斗机的仪表盘,给他翻译介绍新型战斗机雅克-7的座舱布局。
雅克-7跟雅克-1的布局差距并不大,因为前者本就是为后者专门设计的双座教练机,只是因去年战事不利,大批厂家向后方转移使战斗机产能严重不足,雅科夫列夫设计局这才又将雅克-7草草修改,再设计成单座战斗机。
如此一来,雅克-7的尺寸就比雅克-1大了一圈不止,机动性也有下降,但不能把前者当成后者的低配版,因为更大的尺寸同样意味着更大的载重和空间。雅克-1目前只能装备一门20毫米机炮和两挺7.62毫米机枪,而雅克-7却能装备一门20毫米机炮和一挺12.7毫米机枪。
不过现在这架雅克-7也没有真正装上机炮,理由如前,还是产能不够,好在如今西伯利亚地区的转产已经步入正轨,而且红军也在冬季反击中收复了图拉,20毫米炮的生产很快就不是问题了。
“总体就是这样,那些新增的开关按钮都是没来得及移除的教学器材,只需要忽视他们就好。”
“明白了。”
那么新飞机介绍工作就算顺利完成了,卢申科先跳下机翼,然后转身托着罗贝尔慢慢接触地面:他现在还不太敢直接从机翼上跳下来。接着两人便随意地向地勤回礼,并排走出了野战机库。
“有件事我要和你说一下。”走到土路上的卢申科突然说道,“你跟我来。”
罗贝尔点头跟上,两人一直走出营地,确定四下无人,卢申科才开口说正事:“我得请你帮我确认,你的僚机亚历山大·杜卡斯基中尉是不是一个正教徒。”
罗贝尔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往常法国国内对布尔什维克的那些难辨真假的流言顿时涌上心头,这是要搞清洗吗?
“很严重吗?”
卢申科重重点头:“确实很严重,因为杜卡斯基中尉是党员,党员不该有任何宗教信仰,必须是无神论者。但是……就他在那天的表现,实在不能不让人怀疑。”
“可是他……毕竟是一个很优秀的飞行员,而且也为国家立过功……”
“功是功过是过,信仰关乎党性,是不可商量的原则性问题,在这一方面没法通融。”卢申科说罢,发现罗贝尔脸色苍白,似乎已被吓到,于是赶忙补充道,“如果确认他是一个正教徒,最多也就开除党籍罢了,不会有进一步的惩罚了,这个我绝对可以向你保证!”
罗贝尔立刻放下心来:“如果仅仅是开除党籍的话,那我可以理解,这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
“不是啥大事,平时或许会影响他的升迁,但在战时,谁管他是不是党员。党员要是都牺牲了,仗还能不打了?”
“那我帮你这个忙。”
“是吧,苏联公民有信仰自由的权利,但你不应当即是正教徒,又是布尔什维克。”卢申科又做了个比喻,“就像一个基督徒随时可以改信路德宗,但是他总不能既坚持因信称义、不尊教皇权威,又认同自己是天主教徒吧?”
“可以的。”罗贝尔反驳道,“我就是一个这样的天主教徒。”
“哦对,你是法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