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西班牙,她便特别留意了一下德米昂亲王名下的庄园、酒厂、畜牧场和矿业的情况,即使她并不擅长民政事务,也能看出那些农民和矿工已经被她丈夫任命的经纪人压榨得极惨。
她将人民的情况告诉德米昂亲王,理所当然地唤醒了后者的愧疚心理。为了改善民众生活,夫妇俩大幅缩减了自己的花费。反正德米昂也并不在意奢侈品,对宫廷舞会更是烦不胜烦,他只是寄情山水、爱好打猎罢了——相比与那些吞金兽,这几样兴趣才花多少钱?
德米昂亲王的花费就此锐减了几乎二分之一,节省下来的开支自然就成了亲王属民的收入,亲王夫妇二人一时间颇得人民赞赏。
对德米昂这种闲云野鹤,毫无政治理想的贵族来说,琼浆玉露也比不上与朋友们围着篝火喝的烈酒,因此他几乎感受不到削减开支对自己造成的影响,反倒因收获赞许而感激妻子夏洛特公主。
而作为妻子的夏洛特公主同样感念亲王对她的信任,所以便任劳任怨地陪同丈夫打猎、野营、旅行——德米昂亲王不喜约束,夏洛特公主也性好玩乐,夫妻二人意趣相投、如胶似漆,真真正正过了几年幸福的生活。
德米昂亲王的儿子甚至都是在伯尔尼出生的。
就连1931年国王退位都没有影响到他们,共和国当时命令全国所有地主减租减息,德米昂亲王毫不犹豫地服从了,一家人的用度再次缩减,即使在右翼执政期间,他们也没有再提高税收。
亲王、公主和伯爵(即亲王的儿子,德米昂亲王爵位只是侯爵)三人便同几个仆人一同在乡下的庄园居住,白天钓鱼晚上教孩子识字,过上了堪称隐士般的生活。1936年左翼重新执政后,有大量贵族开始流亡国外,但德米昂亲王和夏洛特公主都没有流亡的打算。
“西班牙是我的祖国,卡斯蒂利亚是我的故乡,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国家和人民的事情,共和国不会为难我们的。”
德米昂亲王是这么说的。
为了表示对共和国的忠诚,他毫不犹豫地服从了政府的命令,带着家人返回了马德里。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就让这一家人感到相当惊恐了。
“我们别墅的大门被撞开,家具财物被洗劫一空……墙上、画上甚至天花板上都写满了工会和社会党人的标语。德米昂家族先祖的雕像都被割掉了头,身上画着各种下流的符号。”回忆起那时的景象,夏洛特公主没有憎恶,只有恐惧,“我对丈夫说,‘坏了,他们现在根本不分青红皂白了’。”
“西班牙人民已经失控了?”
“其实没有。”夏洛特公主苦笑不已,“我们和那些民愤极大的贵族地主享受同样待遇,倒也不算完全无辜。”
夫妻二人虽然很愿意克制自己对奢侈生活的追求,也试图改善过他们属下农民和工人的生活,但二人却没有将那些规则落实的耐心和能力。
结果就是,他们的收税员和经纪人做了一大堆花里胡哨的报表欺瞒了这对天真的夫妇,他们省下的钱一分都没有落进平民空空如也的口袋中,全便宜中间这群王八蛋了。
就比如,德米昂亲王口袋里那个“领民感激领主仁慈而自发筹款赠送的镶珍珠金十字架”,那是他的收税员们强迫民众出钱认捐的,他们为此从四个庄园搜刮了足足五倍于其价值的财货,使得农民怒火满盈。即使他们知道自己的傻领主也被骗了,也难免恼怒亲王的愚蠢。
过去十年中,民众该饿死的仍旧饿死,该病死的仍旧病死,两人的善心根本没有丝毫效果。只是体谅这一对夫妻的天真和善良,农民和工人陪审员们才没有对他们痛下杀手。
“革命法庭剥夺了我们全部的财产,并将我们驱逐出境,而一起被革命法庭公审的被告几乎都判了枪决,所以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夏洛特公主脸上苦涩依旧:“当年我嘲笑的并不只是玛丽王后,还有被贪官污吏和野心家耍的团团转,最后丢了脑袋的路易十六。现在看来,我和丈夫也没比他们强到哪里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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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地利军队的军纪一向堪忧,早在三十年战争期间,华伦斯坦就以劫掠平民闻名。“战争期间我能为皇帝陛下再养一万大军”正是他的真实写照。
奥地利王位继承战争早起,西里西亚人居然配合普鲁士军队攻击奥军,因为后者几乎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兵不如匪”。奥地利军队纪律之败坏,根源在于后勤和军饷制度极其腐败落后(参考蒋匪军受压迫的小兵们,肚里没粮手里有枪,那么……),奥地利军队的糜烂甚至把新即位还不熟悉情况的特蕾莎女王都吓了一跳。
法国大革命战争和拿破仑战争期间,北意大利对法国人赶走奥地利人是非常满意的,今天意大利国歌《马梅利之歌》和波兰国歌《波兰不会灭亡》互相提到了对方,正是由于两国义军在大革命期间共同追随拿破仑作战,要掀翻奥匈和沙俄的残暴统治。
“意大利人流的血,波兰人流的血,被哥萨克喝掉,但要把他的心脏烧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