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内尔将两个班的德国步兵完全压制在树篱后足足有半分钟的时间,直到德国佬汽油机的怒吼和履带压断树枝的声音已经近在耳畔。他急忙跳下高射炮,和幸存的高射炮手一道躲藏在高射炮阵地的边缘,顺便还把正在履行职责的救护兵从伤员身边拉开。
“少校!那个伤员还有得救!”
“你要再磨蹭下去,没救的就是你自己!”
话音未落,德国佬的20毫米机炮便开火了,炽热的炮弹击穿了掩体,从匍匐着的三人头顶穿过,泥土砸得他们满头满脸,刚刚还勇敢无比的救护兵立刻被这骇人景象吓得瑟瑟发抖。
德内尔看到那门高射炮被炮弹彻底撕成了废铁,于是他狠狠拍了拍面前高射炮兵的大腿,示意后者赶紧跑路,又用皮鞋踢了踢身后救护兵的肩膀,两人便在德内尔的指示下战战兢兢地顺着战壕爬走,刚走不久,他们便听到坦克的引擎声越来越大,最后直接压过了他们的头顶,三人几乎要被履带带起的泥土掩埋。
等坦克过去,三人仍然一动不敢动,因为坦克后面紧跟着一个德国步兵班,德内尔听到德国的班长带着一部分步兵跟随坦克立刻前进,而班里的机枪手直接在他们面前架起了机枪开始射击。
还好荷兰的土质硬度适宜,要是再软一点——像香槟省前线那样的白垩土或者凡尔登的烂泥地,德内尔他们三人绝对会被下陷的坦克碾死;要是再硬一点,像是俄国的冻土,坦克履带扬不起足够的泥土掩盖他们,他们同样会被随之而来的德国士兵发现并射杀!
谢天谢地……德内尔暗中感谢了一下命运的垂怜,以及法兰西这褐色的新军装(要是天际灰色的怕不是立刻就暴露了)。他掏出手枪,同时从泥土中抬起头,将准星对准了正疯狂射击的德国机枪手和他的副射手:但愿手枪没有因进入泥土而卡壳!
好在这“鸡腿”的品质还是靠得住的,一枪下去,机枪手应声而倒,德内尔接着对着一脸懵逼的德国副射手打光了弹巢里的所有子弹,随后立刻冲上前抄起德国人那一看就比法国货先进的机枪,对着德国佬的屁股疯狂扫射!
也就三四秒的功夫,整个弹匣都被打光了,面前的德国步兵几乎一个不剩,德内尔急忙弃枪要去捡步枪,却发现那个高射炮兵已经捡起了步枪,极不熟练地开火射击,然后三十来米不到连续两枪放空,反而被德国佬转身一枪撂倒。
德内尔一脸无奈地从高射炮兵的尸体上拿走德国步枪,退下空弹壳后深呼吸了一下,猛然起身跪姿击发,打在了那个德国佬的大腿上。他毫无怜悯地退壳上膛,用第二发7.92毫米子弹将其射杀。
“他死了,少校!”救护兵这才后知后觉地检查了倒下的高射炮兵。
德内尔的神情愈发无奈,看来这个年轻人距离成为合格的战士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愿他不会像那个高射炮兵一样,在适应战争之前就先被战争夺取生命吧。
“回高射炮阵地检查那边的伤员还能不能救吧!”德内尔一推救护兵,示意他返回高射炮阵地,顺手把德国人的步枪丢在战壕里,然后从子弹袋中取出子弹往转轮枪的弹巢里塞。
等到了那里,救护兵立刻扑到伤员身边急救,而德内尔则翻箱倒柜找反坦克手榴弹,找了半天理所当然地没找到(谁家高射炮阵地上放反坦克手榴弹啊!)。他无奈地捡起一支高射炮兵遗落的贝蒂埃1907m16步枪,准备放弃对付那两辆坦克。
不料他突然获得了意外之喜——反坦克小组趁德国佬正进攻D连主阵地,偷偷从树篱那边跑回来了。
“好样的,米夏军士长,我看到你们干掉了一辆坦克。”德内尔一锤带队士官的胸膛,“有没有信心再干掉两辆,把D连步兵反坦克的战绩包圆?”
米夏军士长先抬头看了一眼形势,随后立刻跃跃欲试地说道:“您就瞧好吧!”
是了,现在从突前的高射炮阵地出发摸掉德国佬的两辆坦克,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原本高射炮阵地是布置在全营阵地的最后的,但既然德国佬从后边摸上来,可不就成了最前线了。接到敌情通报之后,D连业已来不及在高射炮阵地周遭布置新的防线了,就只好大概加深了一下那道连接主阵地的交通壕。结果就造成了高射炮直接被德国坦克骑脸,瞬间报销。
不过总要辩证地来看待一件事物,高射炮很快被干掉固然十分遗憾,但正是由于高射炮环形阵地附近没有什么掩体,所以德国人在占领一段交通壕后才不得不迅速向前推进,从而给了德内尔阴差阳错解决掉敌左翼全部步兵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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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德国人看上去占据上风:两辆二号坦克和两个班的步兵另加两辆装甲车形成了交叉火力,将D连完全压制在战壕中。但他们的坦克和步兵完全分散在两边——西南方的步兵都死光了,东南方的坦克全报废了。
这就给了反坦克小组一个机会。
“还剩多少反坦克手榴弹?”
“不用担心,少校,还有五个。”米夏军士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那么我们走了?”
“走!”德内尔说着,也给自己的步枪插上了刺刀,随后和反坦克组的四个士兵一同向顾头不顾腚的二号坦克摸去。那两辆二号坦克正拼命压制住想冲出来朝他们丢反坦克手榴弹的D连士兵,完全没有注意身后的情况。
德内尔见状,立刻向米夏军士长示意,军士随即分给了他两个战士和两枚反坦克手榴弹。随后众人兵分两路,各自向一辆坦克摸去,一分钟后,两队人马均已就位。米夏军士向营长一举手,得到回应之后立刻扯下拉环,将沉甸甸的反坦克手榴弹往二号坦克的发动机上一抛,随后立刻抱头趴下,那边德内尔指挥的士兵也是一样。
“轰!”“轰!”两声巨响,两辆二号坦克全部报销,等爆炸刚一结束,德内尔便举起步枪瞄准他负责的那辆坦克的舱门。舱门很快打开,后背还在烧着的德国车长刚探出半个身子,德内尔便扣动扳机,那德国佬应声而倒,摔回了冒火的坦克中,被压制已久的D连官兵也纷纷架好步枪,将逃生的德国坦克兵全部射杀。
危机算是解决了,剩下那点德国步兵对D连的阵地已经构不成什么威胁,返回主阵地的德内尔命令缺乏重火力的D连士兵去捡来德国佬的机枪,几个军士摆弄了一会,搞懂怎么用之后,立刻把他架在战壕边缘跟德国佬对射。D连身处高地,又有掩体,德国佬哪是对手,没等机枪子弹打完,那些德国佬便屁滚尿流地跑路了。
“停火!停火!”德内尔看着狼藉的战场,大声对部下命令。
等到稀稀拉拉的枪声彻底停下,深感劫后余生的官兵们个个瘫倒在战斗位置上,D连连长博特阿上尉同样如释重负,他倚着战壕扭头看向德内尔:“天要黑了,德国佬不会再进攻了吧?”
“德国佬再来,就让他们死。”
满目被德国佬遗弃的装备和尸体成为了德内尔豪言壮语的最有力论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