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但是我准备明天就去南方。”
钳工愣了一秒,随后严肃地起身向德内尔伸出了手:“那我建议你等等,我马上向我们支部书记报告这件事,我该如何称呼您?”
“让·德内尔·戴泽南。”
“阿尔弗雷德·阿兰·克尔顿。”钳工长满老茧的手掌紧紧地握着德内尔的手。
克尔顿带着德内尔拜访了法共在轴承厂的支部书记,后者又立刻向区委报告了这件事,随后便让德内尔留下地址后回家。第二天中午,克尔顿和另一位党员造访了CH邮局。
“您要寄件或者写信吗?”大厅的服务小姐问道。
“不,我找戴泽南同志,他在吗?”
“戴泽南同志”这个称呼明显让女服务员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哦,德内尔现在在递送邮件,正常情况下他会在十二点之前返回邮局,也就是说还有一个小时。”
“这样的话,我们就在外面等等他吧,罗德拉同志?”
“我同意。”
“那样的话你们可以去会客厅等。”女服务员向着大厅伸出了手,“请跟我来吧。”
两位工人党员便跟着那位年轻女性进入了会客厅,在到那里以前,两人本以为这个如此高档的公司会客厅里应当“往来无白丁”,但进去之后二人才发现并非如此。这里的确有衣着考究、形象体面的贵妇和知识分子,但明显是农民或者工人的也不在少数。
“我还以为只有那些钱多了没处花的富户才会来请手记人偶代写书信呢。”被钳工称为罗德拉同志的纺织工人啧啧称奇。
“请手记人偶写封信又不特别贵,一般的人偶收费也就二十词一法郎,写完之后爱抄多少遍就抄多少遍,一个请柬或者讣告花不了十法郎,谁不想让结婚、生子或者丧葬的请柬文绉绉的?”钳工克尔顿又补充道,“我听说还有人请手记人偶写墓志铭?”
“原则上我们不承担这个业务。”女服务员无奈地笑了,“但是很多人就是把葬礼请柬上的话刻在了墓碑上,这个我们也管不着不是?”
“好在我们的墓碑好办得很,一法郎都不用花。”纺织工罗德拉笑着对身旁的克尔顿说,“到时候我的就刻:‘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克尔顿闻言也笑了出来:“那我就刻‘一切权力归苏维埃’吧。”
两人闲聊不多时,德内尔便赶了回来。见风尘仆仆的邮递员出现在了大厅中,两个工人立刻迎了上去,钳工对邮递员说道:“我来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第17区的书记布朗·罗德拉,他奉组织之命解决西班牙流亡同志的生活困难。”
罗德拉热情地和德内尔握了手:“谢谢您,戴泽南同志,中央委员会看到了那封信,他们非常赞赏您在西班牙的贡献。我们承认您‘国际纵队战士’的身份,会按照先前中央下达的文件为您发放补贴!”
说着,罗德拉便打开挎包,从中掏出了一千法郎递给德内尔,德内尔却并没有接。他诚恳地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把这些钱作为西班牙同志的生活保障吧。”
“他们还有很多嘞!”罗德拉笑着拍了拍挎包,于是德内尔便接过了钱,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这就对了嘛!”罗德拉乐呵呵地拉上袋子的拉锁,继续说道,“我们马上就准备坐火车去南方,您准备和我们一起去吗?”
德内尔点点头,说道:“我这就去和老板请个假,你们先在这里等等。”
于是两人便等在原处,过不多久,德内尔提着三个约莫六十厘米高的麻袋回到了会客厅:“我们邮局订了下午两点的长期车票,你们带着这个假扮成我们的员工,就不用买票了。”
罗德拉和克尔顿自然没有意见,他们接过了两个袋子,发现袋子挺大,但却轻的惊人。看出了两人的疑惑,德内尔解释道:“这里面是些海绵。”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海绵?”
“嗯,专门供邮局员工蹭火车用。”
果然,下午在车站,检票员一看是CH邮局的员工,想都没想就放行了。三人找了个角落里的座位,罗德拉将那一袋子钱紧紧抱在胸前,钳工坐在他的身侧,德内尔则坐在他的对面。等到火车发车,德内尔突然说道:“我知道马尔科的情况了。”
钳工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他到底怎么了?”
德内尔便把他知道的消息一五一十告知了钳工,后者在听到是加泰罗尼亚地方的部队处决了马尔科后,显然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表现令德内尔大皱眉头:“你是不是当时就知道点什么?”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个时候我绝对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了。”钳工克尔顿诚挚地回答,“但是我听到了一些流言,我有点害怕这些流言是真的。”
“什么流言?”罗德拉感到非常好奇。
钳工犹豫了一会才低声说道:“我在西班牙的时候,听说西共会有意在肃反过程中清洗其他党派人士。”
“不会吧?”罗德拉表达出十分的怀疑,“西共难道不服从莫斯科的指示吗?第三国际可是要求各国工人政党团结社会党和中间进步势力,建立反***联盟啊。”
“所以我才会说是流言,只不过马尔科死得很突然,了解到消息的巴斯蒂安又那么激动,我们怎么劝都不管用,这很难不让我们起疑心。”
“想知道有没有这种事的话,为什么不去问问那些流亡者呢?”德内尔提议道,“写那封信的人可就是个安那其主义者,如果的确有针对他们的清洗,他不大可能不知道。”
罗德拉和克尔顿对视了一眼,迟疑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