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的哭声响彻上空,她的身体止不住地颤动,如筛糠一般,使得胸前的水面泛起了小小的涟漪。
满脑子都是崔云曦!满脑子都是他的声音,那低沉、磁性、浑厚的声音!
他开导自己时的温柔声音;他鼓励自己时的坚定声音;他关心自己时的迫切声音;他安慰自己时的温暖声音;他给自己读书、读报、读新闻时的醇厚声音;还有他疲惫时的沙哑声音……
他的每一种声音在简宁记忆中都是这世上最最美妙的声音。
心里总挂着他,脑子里总想着他,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明明应该恨他、厌他、憎他,应该将他忘得一干二净,可为什么他却像牢牢地烙印在自己心里,放不下、也忘不掉?
心,从未这样痛过!泪,从未这样流过!她,从未这样气恼过自己!她恼自己无用,不能将他从记忆中抹除!
她扬起头,想让眼泪倒流回去,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泪水失控般地往外流淌。
“啊!”她双手抱头,仰天长啸,泪流满面。“崔云曦!崔云曦!我恨你!我恨你!”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如开闸泄洪般奔泻而出,拦都拦不住。
她终于把隐藏在心底的这个名字喊了出来,可是这非但没能让她情绪得到缓解,反而令她更加心乱如麻,大脑一片混乱。
她想让大脑清醒清醒,于是她的身体向着水下滑下去,直到头完全地侵入水面以下,这样即使流再多的泪,也能顷刻间被这一池水淹没。
她想用这样的方式来逃避那些不开心,希望以此洗净大脑的杂念,驱散心中的阴霾。
然而,头侵入水下仅片刻功夫,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揪住,她感觉心脏要从胸口跳出来,大脑要爆炸了,整个人都快窒息了!
她忍不住张开口,可是口刚一张开,水猛地涌入口腔和鼻腔。她呛了一口水,喉咙剧烈地咳起来,鼻子也酸酸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眼泪混杂着水流的触感,和水珠混合在一起,分不清是泪还是水,只觉得心里更加委屈。
那一刻,孤独和无助感将她紧紧包围,好像整个世界都抛弃了她,这一池热水仿佛也变成冷水,身体不停地打寒战。
外公手里端着一盆刚煮好的艾叶水站在浴室门外,听到简宁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的心在滴血!
简宁命苦,打小失去了双亲,跟着他这个老头子相依为命。
小时候看到别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她就会用奶声奶气的声音问外公:“为什么我没有爸爸妈妈?我的爸爸妈妈去哪儿了?”
看着年纪尚小的外孙女闪动着泪花的天真的眼睛,外公会编织一个美丽的故事讲给她听:
“你的爸爸妈妈呀,他们插上翅膀飞去了天堂,他们变成了天上的神仙,守护着地上的宁儿……”
外公讲述的美丽故事,小小年纪的简宁听得似懂非懂,她眨巴着懵懂的眼睛,扁着嘴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那委屈又隐忍的模样真叫人心疼。
其实对于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爸爸妈妈陪伴在身边、陪着他们长大,那才是最幸福的。什么神仙、什么天堂,都不是她所向往的。
终于,宁儿长成了大姑娘,她读了大学,从事了自己喜欢的艺术事业,也遇到了两情相悦的爱人。
成家立业,幸福美满,这一生,也算得圆满,他也对得起简宁死去的父母双亲。
本以为终于苦尽甘来,哪知世事无常,简宁莫名其妙卷进一场枪击案,眼睛失明了不说,未婚夫也身亡了。所有的不幸纷至沓来,一夜之间什么都失去了。
不幸中的万幸,她遇到了崔云曦。
外公一度认为崔云曦是上天派来给他们爷孙俩的补偿,因为上天让他们失去了太多,所以派崔云曦来,给了他们绝处逢生的希望。
哪承想,现在连崔云曦也靠不住了!
刚才他清楚地听到宁儿大呼他的名字,那呼声中带着沉重的怨气和悲痛,那是伤心欲绝的呼喊!一定是崔云曦做了让宁儿伤心的事!
不行!我不能再袖手旁观,我得亲自问问崔云曦!
外公把盆子搁地上,摸出手机熟练地拨了崔云曦的电话号码。
可电话总处于无法拨通状态,好脾气的外公也开始埋怨起崔云曦:
崔云曦啊崔云曦,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有任何想法、任何问题都可以说出来!爷们儿就得是堂堂正正、有事说事,总躲着不出现、不联系算哪门子爷们儿?
当初你有多迁就简宁,现在就有多伤她的心!为什么要让宁儿伤心呢?
肋骨二次骨折,崔云曦的身体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他现在只能困在床上,心情可想而知!
简宁的所作所为也彻底寒了他的心,令他心灰意冷,意志消沉,世间万事,与己无关,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无动于衷,要与整个世界隔绝。手机也早已耗尽电量,不知扔到哪儿招灰尘去了。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遭受到严重创伤,难以再有气色,不仅仅是后背肋骨的骨折,还有更加严重的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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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宋子强从未详细跟他说过关于他的身体状况,医生也没细致跟他讲过,但他心里清楚,他的身体不容乐观,很可能会落下一辈子的病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