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孤身回家(1 / 2)

否则按照上午的热闹程度,他们至少得走好几里路才能到马车上。

翠儿手脚麻利的掀开车帘,李观棋将周庭芳放在马车上,忍不住去探她的前额。

“周娘子,你烧得厉害。”李观棋难掩担忧,“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周庭芳气若游丝的笑,“很好,我和沈世子的案子沉冤昭雪,周家狸猫换太子一事罪证确凿…想必死期将至。”

李观棋见她面色恹恹,不再问其他,只道:“我送你去医馆。”

“不必。”周庭芳捉住他的衣袖,小娘子双眸沉静如水,虚弱的靠在角落里,“我想回家。”

“可是你——”

“在牢狱里呆了半个月,我要回家洗漱。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吃一顿饱饭,然后好好的睡上一觉。”

见周庭芳坚持,李观棋不再劝说。

“李公子,此处人多眼杂,不好再麻烦你。你先回去,等过几日我精神好点再招待你。”

李观棋知道这是逐客令,今日案子大审,府堂附近人流如织,若是被有心人看见他们同坐一辆马车,怕是要引来流言蜚语。

“周娘子好好照顾自己。我过几日来看你。”

“多谢。”

李观棋下了马车,又嘱咐翠儿,“好生照顾你家县主。”

“奴婢省得。”

“去吧。”

李观棋痴痴望着那马车摇摇晃晃的离开。

等那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后,他毫不犹豫的折返。

这案子还没判决,沈知和锦屏都还在里头。

周小娘子独身出来,必然是案子出了什么意外。

而此刻南康王府的偏院内,不大的院落,内外却都有健仆把守。

显然看管极严。

许婉清身体消瘦,穿一件鹅黄色的笼纱长袍,瘦得腰带几乎勒不住,一张不施粉黛的小脸,脸颊深深凹陷,眉宇间尽是忧愁。

她斜斜的靠坐在窗台,半阖着眼,气若游丝的呼唤丫鬟。

“霜月,外面这般热闹…可是秦家的案子有着落了?”

那叫霜月的丫头快步走过来,手脚麻利的给她后腰塞一个软枕,又扶着她坐了起来。

自从一个月前她被流匪劫持,沈知救下她以后,回府那一日沈瀚便用皮鞭狠狠的抽了她一顿,将她打得皮开肉绽,好几日下不得床。

伤口刚刚结痂,那沈瀚不知从哪里听到织金锦的事情,又将她一阵凌辱。

沈知日日送来流水般的补品,沈瀚便日日打她。

“娘娘——”那丫头刚触碰到许婉清的手,许婉清便“嘶”的一声痛出了声。

霜月脸色微变,咬着牙道:“王爷…下手也太狠了些!”

许婉清脸色发白,“无碍……不过是些皮外伤……”

“娘娘,要不然…咱们回府吧。回府告诉老爷,老爷疼您,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您受苦受累——”

许婉清苦笑,“你还嫌王爷对我芥蒂不够深是吗?更何况…父亲人卑言轻,在王爷面前又能说得上什么话?”

霜月咬唇。

“你快说说…我老早就听见外面动静,今日京都里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秦家那案子找到凶手了?”

霜月扶她坐起,“婢子也不清楚,好像是说周家兄妹什么狸猫换太子,考状元的是周家嫁到秦家的大奶奶,现在这个驸马是顶了秦大奶奶的身份——大街上乱哄哄的,说什么的都有,还有说公主亲自指证的驸马,如今周家人全都锒铛入狱,怕是不久就要问斩——”

“那杀害秦大奶奶的凶手可找到了?”

霜月不解,“杀害秦大奶奶的不就是驸马吗?娘娘,如今咱院子管得严,那几个婆子不让奴婢出去太长时间,奴婢也是随意听了一耳朵,当不得真。”

许婉清脸上流露出焦急的神色。

哪知,她突然觉得气血翻涌,随后“哇”的几声干呕。

呕得险些反酸。

霜月脸色一白,吓了一跳,“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奴婢去叫大夫来——”

霜月说着就往外跑,手腕却一下被许婉清给捉住,“别,别——”

“娘娘,您前头也是忽然气闷晕倒,今日又忽然作呕,这事儿耽误不得——”

“霜月。”许婉清面色苍白如玉,整个人恹恹的,面若死灰,“我怕是…有了——”

不等霜月欢喜起来,许婉清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声张,去叫碧玉那丫头来。”

霜月不解,“娘娘,婢子去禀告王妃娘娘!若她知道您有了身孕,一定不会再为难您!王爷也不会再折腾您!”

许婉清却只摇头,“如今我们这处境,孩子保不保得住都是个问题。不许对外声张,先让碧玉来替我把脉,她老子是赤脚大夫,她也囫囵学过两年,诊个喜脉不成问题。让她悄悄的来,别被王府里其他人发现。”

霜月满脸忧愁。

可她也知道这段时间王爷因为沈世子的缘故和自家主子起了隔阂,眼下多事之秋,头上又还有个霸道强势的王妃娘娘——

霜月只哀叹自家主子命苦。

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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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庭芳又做梦了。

她梦见小时候住在乡下的时候。

她刚考中童生,每日还需走十里路去县城里的学堂。

冬日的清晨,滴水成冰,伸手不见五指。远处山峦隐在微薄的光线之中,远处狗声狼嚎,回荡山野。

门口的路又长又黑,犹如深渊。

周修远睡得正香。

母亲已经起来劳作。

她会煎上几个金黄的红薯饼,滋滋滋的油锅冒着香气,她睡眼迷蒙之间闻见那香甜可口的饼子,胃里的馋虫被全部勾了起来,在五脏六腑里翻腾。

母亲就将刚出锅的饼子用棉布包起来,一面塞给她一面催促她快些走别迟到。

两张小小的饼子又能取暖又能食用。

她迎头往前走。

她似乎…从来都是一个人。

回头的时候,看见周修远已经被母亲从床上扯起来,周修远贪念温暖的被窝,不肯起床,母子两一阵折腾。

有时候觉得,赵氏和周修远才像是一家人。

不知为何,从她穿越后展现自己的本事以来,她能感觉到赵氏对她的那份若即若离和惧意。

是的。

赵氏怕她。

周庭芳不能理解。

有时候席面之上,赵氏会偷偷打量她。等她目光扫过去的时候,赵氏却又立刻假装扭头,刻意避开她的视线。

赵氏从不会打她骂她。

只是她看自己的时候,永远都是疏离客气。

她和周修远一胎双生。可她却好似不是赵氏亲生。

真奇怪啊。

周春来呢。

她为什么看不到他?

周庭芳继续往前走。

明明是清晨出发,不知怎的,却越走越黑。甚至于眼前一片漆黑,万籁俱寂,四野之中她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

她迷路了。

眼前是不见天日的密林,远处传来狼吠,月朗星稀,半点看不到路。

她有些害怕的停住脚步。

忽而,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扭头。

却是周春来。

他走得气喘吁吁,就在她身后数十米远的距离盯着她。

他看起来很是年轻,穿一身深色衣袍,脸上没有短须,头上也没生出华发。

他笑着问,“儿,怎么越走越远,这不是家的方向。”

她听见自己迷迷糊糊地问,“家…在哪儿呢。”

“这边。跟着爹走,别走丢了。”

周庭芳忽然惊醒——

醒来时,沈知坐在床头。

她面色惨白,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额前和后背全是湿漉漉的冷汗。那件里衣也黏糊糊的贴着身子,让她又冷又热。

她竟然梦见周春来了。

她一定是被周春来堂上的那些话扰乱了心智。

一双温暖的大手落在她的前额,抬眸,是沈知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