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适合密谈。
以及幽会。
此时并非吃饭的时候,周庭芳点了几样甜品和茶水,便坐在床边,偶尔看一眼底下的护城河。
翠儿候在一侧。
大约等了片刻,听见隔壁房间传来脚步声。
周庭芳忽而道:“翠儿,我忽然想起书房里字帖用完了。你帮我去尚书记买两本严如卿的字帖,如果没有,再去别家看看,务必买到。”
翠儿疑惑,“您一个人在这儿?”
周庭芳笑:“傻丫头,楼下那两个小厮不是人?”
翠儿也笑,“好。今天婢子一定给您买到。”
“那字帖不好买。若是饿了,路上给自己买点吃的!”
翠儿的声音飘来。
“知道啦县主!婢子不会亏待自己的!”
周庭芳坐在窗台处,百无聊赖的用筷子扒拉着白瓷盘里的糕点,很耐心的守株待兔。
果然,片刻后。
——“吱呀”一声。
侧门被人推开。
沈知一身湖蓝色锦袍,头上一根羊脂玉盘发,手里一把绢扇,露出那张眉眼分明的脸。
剑眉星目。
容貌清俊。
不同于方才阵前的凌厉杀伐,此刻的沈知更像是翩翩公子。
周庭芳正要开口,余光却瞥见他手上包着的纱布。
“你怎么了?”周庭芳起身,走到沈知面前。
小娘子并不高,只到沈知下颚处。
此刻她仰头,秀眉微蹙,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沈知立刻将手背到身后,眸光躲闪,“无妨。刚才抓捕贼人受了点小伤。”
“小伤会包得这般严实?”周庭芳不信,伸手便抓住他的手,“给我看看——”
沈知被她捉住手。
男子笑眯眯的。
他本就生得白,此刻人一笑,眉目缱绻,眼底若三月春水。
“看不出来…原来周娘子这般担心我呢。”
周庭芳却已经拆开他的纱布。
随后有些傻眼。
沈知低咳一声,面露尴尬。
周庭芳盯着他手指上约一厘米的伤口,冷声一笑,“这哪里是小伤?再不去医馆,怕是都要愈合了。”
沈知耳朵尖尖一红,面色不变,坦然自若的将纱布重新缠绕在自己手上,“这不是…想让娘子心疼心疼我吗。”
“你去救许婉清受了伤,还要让我心疼你?”周庭芳拨开他的手,重新坐回去,身子斜斜依靠窗台,笑得媚眼如丝,“沈世子,你找错人了。许婉清、宴初华、萧云珠…她们或许会心疼你。我嘛,只会嫌弃刀锋不够锐利。”
沈知站在门口,盯着她,只笑。
周庭芳一看他那样子就来气。
“笑什么?”
沈知缓步逼近。
微微倾身。
似乎要将她的模样看个仔细。
“周娘子……”沈知吐气如兰,身上有好闻的松木响起,男子眉眼带笑,藏着一丝得意,“莫不是在吃醋?”
周庭芳笑了,“我吃醋?”
“对。”她又点头。
小娘子眼睛亮晶晶的。
“我吃醋。你吃错药。”
周庭芳踢他一脚,直接踢在他小腿上,随后人懒洋洋的坐在那里,“沈知,秦少游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沈知揉了揉被踢中的地方,面色丝毫不恼,反而一笑,坐在周庭芳身边。
“我知道你心急。”沈知手撑开,“说好的,我的礼物呢?”
周庭芳装聋作哑,“什么礼物?”
沈知盯着她笑,“周娘子什么时候这般言而无信了?”
“哦,还没做好呢。且等着吧。先说秦少游的事儿。”
沈知却忽而沉了脸。
他抽身坐直,斜着那双眼睛瞥她,“周娘子…还关心前夫呢。”
“当然。世上最关心他的人非我莫属。”
“难道周娘子不知道那秦少游生性怯弱,没有主见,摇摆不定,遇事逃避,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绝非良人?周娘子如此聪慧,难不成要在同一个坑里跌到两次?”
周庭芳却笑道:“我和少游的事情,沈世子说不着。沈世子还是多关心关心宴姑娘吧。毕竟三个月后…你们便是正儿八经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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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却笑,“我不会和宴小姐成亲的。”
“难道沈世子要抗旨?”
“我若是为周娘子抗旨,周娘子会不会很感动?”
周庭芳冷笑,“不感动。我会为你的愚蠢上一炷香。”
“周娘子不信我?”
周庭芳扭过头去,面孔淡淡,“无所谓相不相信。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我相信沈世子一定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沈知忽而心底刺痛。
周庭芳不仅不相信他沈知,也不相信任何人。
或许是上一世女扮男装,因而如履薄冰,将自己的心完全封闭。
还有那一群恨不得趴在她身上吸干她最后一丝血的周家人——
从来没有人真正为她所想。
从来没有人真正爱过她。
除了锦屏。
这也是为何她借尸还魂第一件事就是去西北寻找锦屏的下落。
旁人给她一分好,她便能还上十分。
偏偏这样好的人,两世都是孑然一身。
沈知的心,蓦的像是被针扎了一样,一阵细密连绵的痛。
沈知的手落在她的肩上。
男子笑吟吟的。
眸色盈盈。
语气郑重其事。
“我不会娶任何旁的人。周娘子,这么多年,我的心意……你难道还不清楚?”
周庭芳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忽然被羽毛轻轻拂过了一般。
痒痒的。
偏挠又挠不着。
“沈知,你我也勉强算得上是聪明人。怎会不知…这世上最易变的就是人心。今日你侬我侬情比金坚,明日就能为了三瓜两枣反目成仇。”
沈知眼里一抹痛苦。
他愣愣的瞪着她,神态委屈又愤怒,眼底一抹雾气。
“周娘子说这话…就不怕遭天谴吗?我沈知是这世上旁的人吗?我沈知是会跟你争权夺利之人吗?”
男子忽而强势捉住她的手。
周庭芳“嘶”的一下,痛得叫出声来。
“周娘子不如现在就挖开我的心,亲眼看看我沈知的心是黑的还是白的,这些年…里面装的到底是谁?!”
周庭芳险些被他眼底的炽烈和癫狂狠狠灼伤。
一颗心。
七上八下的跳了起来。
周庭芳吃痛,蹙眉道:“沈知,你先放开我。”
“不放。我一放手,你就又不见。都说吃一堑长一智,这一世我绝对不要再犯从前的错误。”
周庭芳面色苍白,“沈知,痛!”
沈知一回神。
松手。
小娘子那皓白的手腕上,登时五根青红的手指印记。
周庭芳胸脯起伏,揉着手腕,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沈知手足无措的立在那里。
犹如犯错的孩子。
他哑着声音说:“我不是故意的。”
周庭芳叹息一声,语气幽怨,“沈知,你有时候…真像个疯子。”
沈知看她一眼,一双眼睛水雾蒙蒙,“那周娘子…就是我的药。”
周庭芳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她举双手投降,“沈世子,请你好好说话。”
沈知忽而笑开。
他胸腔震动。
笑声爽朗。
周庭芳上前一步,捂住他的嘴,沉声警告,“小点声!你要让人发现我们在望仙楼私会?”
沈知却顺势捉住她的手指。
男人的手骨节分明。
手指缠绕。
她的手很凉。
一点一点摩挲。攻城略地。强势扣住。
沈知的喘息,急促了两分。
心底却欢喜周庭芳的默许。
他低声的笑,“周娘子…现在是在跟我私会吗?”
周庭芳蹙眉,“沈知,你是恋爱脑吗?”
沈知点头,“是。我一看见娘子就头脑发晕走不动道——”
周庭芳推开他。
脸虽沉着。
可眉梢却有笑意。
“好好说话,我有事问你。”
“我知道娘子想问什么。”
周庭芳总觉得沈知在占她便宜,便一本正经说道:“叫我周娘子。”
一字之差,意思却相差千里。
沈知这回没逗她,只道:“周娘子想问今日府衙牌匾被人一箭射中的事?”
周庭芳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