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德平越说越气,“你说说你,当年京都流言闹得那么凶,那么多人往你身上泼脏水。你为了保护周氏,愣是不解释一句,你那断袖的名声至今还未洗清。现在哪家好姑娘愿意嫁你?”
沈知无奈,“陛下,说秦少游告御状的案子呢。怎么又扯到臣身上来?”
“混账东西。”沈德平一拍桌子,“朕是皇帝,朕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那陛下允许我做秦少游案子的主审官。”
“不行。朕已经命程路接了案子,眼下不可能换人。难不成你让满朝堂的人觉得朕的话是放屁?还是说你要逼着朕朝令夕改?”
沈知蹙眉,轻轻提醒,“陛下,不可粗言粗语。”
沈德平剜他一眼。
沈德平身边的老黄门捂着嘴笑。
沈德平也瞪他一眼,“你个老东西笑什么笑?”
“婢子是笑陛下是真疼爱沈世子。”
“呵,你看他这狗东西,一点都不知体恤长辈,那都是白疼他了!”
“这案子错综复杂,背后势力不可小觑。”沈知语气坚决,“程路…不行。”
“他不行,你就行?”
“正是如此。”沈知点头,“所以陛下应该临阵换将。”
“想都别想。”沈德平拧眉,“再敢提换人的事,就滚出去。”
沈知叹气。
黑脸。
沉默。
干脆负气转身。
“那臣滚了。”
沈德平气了个仰倒,“给朕滚回来,朕还没有说完!”
沈知无奈,又走回来,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自从你和许婉清退亲以后,你就天南地北的跑。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也不说主动来向朕问安。你知不知道大嫂为了你的婚事,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还成日被京都里那些贵妇们耻笑?”
沈知抬眼,笑得敷衍,“那陛下大可以下旨将这些妇人们申饬一番。”
沈德平显然当年在宣州常年习武,养出了一副好身体,骂起人来更是中气十足声如洪钟。
“混账东西,朕一个皇帝,去欺负那些妇人做什么!”
“那要不然臣带着兵马前去,将这些妇人全都抓起来,每个人都打上二十个板子,好好治治她们爱搬弄是非的毛病?”
沈德平望着一脸平静的沈知,气得捂住胸口,“狗东西,你说的什么混账话!”
沈知拱手,一脸无奈,“那臣就无话可说了。”
“你你你!”沈德平再次被这个好大侄气了个仰倒,“前段时间,你不是说已经有心仪的姑娘吗?大嫂和皇后都已经开始张罗聘礼,为何迟迟没有下文?你告诉朕,你看上哪家的姑娘,朕现在就下旨给你赐婚!”
沈知叹气。
小主,
“黄了。那姑娘已经嫁人了。”
“又?!”沈德平很震惊,很愤怒,“又没看上你?你他娘的就不会抢亲?”
那老黄门听得直擦汗。
这…这…哪家皇帝怂恿自己亲侄子抢亲啊?
沈知转身就走,“臣还是滚吧。”
沈德平望着那人背影,冷冷道:“沈知,朕给你两个月,两个月内必须把亲给定下。省得你老子娘整日寻朕的麻烦。”
沈知脚下一顿。
回眸。
“陛下。父亲母亲若再来寻您,您就跟他们说,我现在不喜欢姑娘。”
沈德平震惊的声音回荡在堂内。
“你不喜欢姑娘,你要去当和尚?”
沈知踏步而出,遥遥挥手,“我现在喜欢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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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一轮冷月高悬。
长风寂寥。
勤王府门前的马路上,一辆华盖马车慢悠悠的停下。
大门中开,沈知缓步走进王府之中。
他刚回到自己院子里,老远就瞧见屋内灯火通明。
果然,走进院内,才发现窦王妃带着一众心腹均在。
屋内灯火幢幢,窦王妃脸色沉沉的坐在上首,沉默不言。
嬷嬷知情识趣,立刻带着人退下。
沈知却不敢入座,只是站在一侧,“母亲脸色不好?”
窦王妃指了指那杯茶,“喝口热茶。”
沈知依言,浅酌一口,坐下。
又余光去瞥窦王妃,“母妃是病了?”
窦王妃笑笑,“现在萧家那丫头说你亲口承认喜好男风,如今满京都的贵妇,一听我说起你的婚事,各个避我如蛇蝎。甚至还有那幸灾乐祸的,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劝我想开些。一句一字,扎在你老娘的心口上。”
那利利眼风扫过来,窦王妃笑得阴恻恻的,“我这哪里是病了。不过是要死了。”
沈知微怔,“是儿子的错。”
“你错哪儿了。”
“错在哪儿了?”
沈知低头,“母亲说儿子错在哪里,儿就错在哪里。”
窦王妃一个急脾气,操起桌上的碗盏,看着一脸倔强无畏的沈知,却始终没忍心砸下去。
“我知你从小就是个心有成算的。”窦王妃放下碗盏,声音幽幽,十分苦涩,“可你如今二十又二,满京都的姑娘,为娘都替你相看了好几轮,你能不能直接告诉娘,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女子?”
沈知却沉默不语。
“你说你,明明之前和许姑娘好端端的,无缘无故的就退了亲。我认了。我们家将聘礼留在许家,我和你爹又上门伏低做小,这才勉强揭过此事。那个时候,我以为你是心中有人了,不愿意同许姑娘将就,为娘就想着,管你喜欢的姑娘什么模样,什么身份,只要她家世清白品行端正,只要你开口,为娘就认。”
窦王妃捂着胸口,恨恨的剜他一眼,“哪曾想你个不成器的,竟然将婚事拖到现在。你自己看看,现在满京都就你一个没有成亲,你让为娘怎么面对沈家人?怎么面对陛下?”
沈知微微挑眉,语气不紧不慢,“母妃不必着急。那位从上阳郡来的李家少家主李观棋年方十九,如今也还没有成亲呢。您熟悉京都各个人家的姑娘小姐,您若是得空,不妨帮他谋划谋划。”
“你——”
窦王妃气得掐他一把。
沈知往外一躲,随后淡淡一笑,“母妃身强体健,想来身上无病无痛,就无需拿身体要挟孩儿。”
被自家儿子拆穿,窦王妃脸色呐呐,有些挂不住。
“你之前不是说喜欢某个姑娘吗。你给为娘露个底,那姑娘是个什么情况?你知道的,为娘对儿媳妇没什么要求,只要你喜欢就好。那姑娘不肯和你好,是不是她有什么难处?”
沈知微微叹气,“是有难处。”
窦王妃立刻来了精神,“什么难处?告诉为娘,为娘全给你办!”
沈知看向自己的老母亲。
随后薄唇轻启。
“她嫁人了。”
晴天霹雳。
窦王妃愣在当场。
母子两面面相觑。
沈知唇角微微勾起。
“儿啊。”窦王妃颤颤抓着他的手,“你…很喜欢那姑娘?”
沈知眸色深深,一脸坚决,“是。一见钟情。耽误此生。”
“那…”窦王妃左思右想,艰难启齿,“能不能拆散他们夫妻,将人给抢过来?”
沈知摇头。
面露凄凉之色。
“可是…她不仅嫁了人。还死了。”
窦王妃完全愣住。
沈知望着母亲,语气惆怅,“我的心也死了。所以我决定…以后…再也不会喜欢任何女人。”
昏暗的月色之下,那男子一身白袍,衣角飘飞,宛若谪仙。
月色勾勒出他清俊容颜。
他忽而变得很遥远。
仿佛要羽化登仙而去。
“母妃,我被女人伤透了心,再也不会碰任何女子。无论是许婉清,还是萧云珠,此生便就这样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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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王妃只觉得再次晴天霹雳。
她知道沈知主意大,决定的事情绝不反悔,此刻骤然听闻,只觉得眼前一黑。
再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