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芳手懒散撑在马车车窗边缘,听见旁边马车的动静,醒了。
锦屏已经探出头,只掀一丝青帘,随后才对她说道:“兄长,沈世子好像病了。”
“病了就找大夫。”周庭芳眼皮一掀,“跟我说有什么用。”
“孟大夫已经在沈世子的马车里了。看起来情况好像不太妙。”
“哼。”周庭芳透过青帘缝隙扫了一眼,却只看见外面的风雪,“他就是坏事做多了,遭了报应。”
话虽如此,心中却隐有担忧。
周庭芳侧耳听着那重重的咳嗽声,如坐针毡。
刚才发过的誓言,还犹如在耳。
她再关心沈知,她就是小狗!
沈知从前身子不是很康健吗?
从前跟他习武的时候,他一拳下来,毫不留情,让她身上肿痛好几天。
即使寒冬天气,他只穿一件薄衫,那手也热得直冒汗。
如今怎么变成个病秧子美人了?
锦屏望着她,一脸担忧,“要不然……我去看看?”
“不必。放心,祸害遗千年,狐狸命更长,他死不了。”
“可是……”锦屏眼睛闪啊闪,亮晶晶的,“或许趁着沈世子睡着了,那棋谱和银子就能回到我们手里了——”
周庭芳一愣,随后拍大腿。
她压不住嘴角,笑得花枝乱颤,“好啊。趁他病要他命——”
周庭芳和锦屏两个人冒着风雪下了马车,锦屏心细,拿了一把油纸伞撑着头顶。
地面结了冰,湿滑无比,周庭芳走得很小心。
沈知咳嗽的声音越发明显。
沈知余光一瞥,便察觉到车外有人,他素手一掀,便看见一双黑色皂靴。
他自然认得那双鞋子的主人。
不过……这脚的尺码也太小了。
像个妇人。
沈知一抬眸,便看见那张笑吟吟的脸。
周庭芳从外面掀开厚重的车帘,趴在那里,难掩唇角的笑意。
“哟。”周庭芳那双眼下上下打量着他,摇头晃脑,语气里更是幸灾乐祸,“沈世子…这是病了?”
沈知面色不虞,拿起罗帕,捂住口鼻,不言语。
倒是一侧的孟大夫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唉声叹气:“哎,周老弟,你也来帮着我劝劝殿下。今日天气阴冷,他受了寒,咳嗽不止。老朽要施针,殿下不肯。老朽熬了药让殿下服下,殿下也不肯。这…这…这…病人不听话,大夫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啊——”
周庭芳一瞥。
沈知的脸色苍白,隐隐泛青,眼神疲倦,有气无力。
好像…真是病了?
周庭芳看向孟大夫,“孟大夫,世子爷这是怎么了?”
“郁结于心,伤神忧虑,寒入心肺,这又匆匆赶路,舟车劳顿……”孟大夫脸上的焦虑真情实意,“再这样下去,怕是阳寿有碍。”
周庭芳唇边的笑意凝结。
耳边的风,似乎一下更大。
锦屏蹙眉问道:“怎会如此?我记得沈世子之前身体很是康健——”
“世子爷去年在南疆受了重伤,一支暗箭险些射入心脏,险些就…眼下伤了根本…怕是五年十年都养不回来!”
“我还死不了。”沈知却面色不虞的打断孟大夫的话,“同他说这些做什么?!”
孟大夫叹气一声,不再言语。
周庭芳愣愣的望着他,“世子爷跑去南疆做什么?”
锦屏在旁边提醒他,“世子爷是去找妙医圣手。”
“寻他做什么?”周庭芳心口发紧,“世子爷得绝症了?”
锦屏这才想起,自己跟大人相认的时候,只说过世子爷去南疆,至于去南疆做什么——
呀。
好像没说。
她暗中拉扯着周庭芳的衣袖,正要凑到她耳边说话,哪知沈知却先开口了。
他轻飘飘的看过来。
语气也是轻的。
“传闻南疆的妙医圣手最擅骨科。她的残疾…并非药石无医。”
——轰。
周庭芳脑子里空白了片刻。
她茫茫然的望着锦屏,脸上露出困惑的样子。
沈知去南疆,是为了帮她找接骨的大夫?
换言之,沈知这一身伤,是为了她?
——这不科学。
——可不符合逻辑。
她承认在国子监的时候和沈知要好。
可沈知揍过她,骂过她,坑过她。
甚至还亲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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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所以…也许那一晚…不是她喝醉了酒记忆错乱。
而是沈知当真亲过她!
可当时她还顶着周修远的身份,身着男装,整日和沈知称兄道弟流连青楼——
她真的把沈知给掰弯了?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直叫她脑袋发晕,无法思考。
“咳咳咳。”沈知又咳了起来,他咳的面色发红,双眸仿佛要呲出血来。
这一声声咳嗽,犹如重鼓敲在她心头。
哐哐哐。
周庭芳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马车上。
锦屏担忧她,“兄长…这是怎么了?”
周庭芳抱胸,紧抿下唇,一脸正色。
“我突然发现,沈知对我的兄弟情…好像变了质。”
锦屏傻愣愣的看着她。
随后补上一记重锤。
“沈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