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那一日,京城又落了场大雪,伴随这场雪一同而来的,还有边防传来的捷报。
九王爷终于收复了失地,跟鞑子达成协议,眼下正率领大军奔赴京城,同行的还有鞑子使者,说是要来朝圣。
这事明显透着蹊跷。
此前两军交战数日,僵持不下,九王爷甚至一度给京城送了粮草告急的求助信。
这才短短几日,怎么就大获全胜,还带着敌方的使者上京?
而且大雪封路不宜行军,长途跋涉更是大忌,又不是要赶着回来过年,如此仓促,此举无疑过于反常。
燕云卫率先得了信儿,诚王知道闺女心系于此,立刻派人送到了宁府。
沈南乔前前后后将那密报看了好几遍,这才折好放在手里。
“夫君回来了吗?”
柳嬷嬷立刻上前。
“督主刚刚就回来了,直接去了小书房,也没让人跟,到现在还没出来。”
沈南乔看了眼窗外天色擦黑,已是用晚膳的时辰了,他不回卧房,窝在书房作甚?
边想着边拎起斗篷披在身上,开门便出去了。
小书房的门虚掩着,沈南乔没费力气便推开了,她前脚刚进去,就闻到空气里弥漫的淡淡血腥味儿。
一股由衷的恐惧席卷全身,当下顾不得许多,拎着裙摆就往里冲。
地上有件玄青的褂子,隐约透出暗色,她的心愈发揪紧,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大跨步到屏风后面。
结果却发现宁肃正坐在浴桶中沐浴。
天光昏暗,屋内已经燃起灯烛,影影绰绰照亮他冷白的胸膛,精致俊美的脸隐在不甚明亮的光线里,愈发显得魅惑逼人。
可这张向来颇能吸引沈南乔注意的脸此刻却不在她关注的范畴里。
“你肩膀怎么了?”
宁肃抬眼瞧她,小姑娘绷着脸站在门口,眼睛紧盯他的肩,仿佛下一刻就要扑过来。
“没甚大事。”
其实自打她推门,自己就听见了,原本想穿衣服躲一躲,可粉团子动作太快,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句便冲进来了。
“你当我是瞎的吗?这么大伤口,你告诉我说没事?”
预想中捂眼惊慌失措躲出去的场景并未发生,粉团子一副如临大敌的神色,径直朝着浴桶走过来。
这下子慌的人变成了宁肃。
他肉眼可见局促起来,却还不得不力持镇定。
“都说了没甚大事。”人前向来冷静自持的厂臣清了清嗓子,试图掩盖那一刻的不知所措,“你先出去吧,我换个衣服。”
沈南乔在浴桶旁站定,因着光线昏暗,她不得不俯下身子去一探究竟。
宁肃原本随意搭在浴桶边沿的手臂立刻收回去,连带着扯动了伤处,本就没有封口的刀伤立刻又渗出血来。
沈南乔这下子慌了,手忙脚乱想去止血,可手头又没有可以用的东西。
情急之下想去隔间找干净棉布,却又不小心踩到刚刚溢出的水上,眼看就要栽倒在地上,一只健臂及时拉住她,无奈的语气随即扑在耳畔。
“能不能小心些。”
沈南乔下意识顺着那只手臂往上看,见就是刚刚受伤的那一侧,登时整个脑子都麻木了。
她赶紧攀住浴桶边缘站起来。
“我这就叫柳嬷嬷去请府医。”
宁肃眼疾手快将要往外跑的人拦住,他肩膀有伤,刚刚拉扯那一下本就吃力,这样再一扯,伤口撕裂愈发厉害。
“别声张。”
沈南乔清清楚楚听见他闷哼一声,抬眼望去就见他鼻尖上渗出细密冷汗,不知道是水汽还是痛楚所致。
“你没事吧?”她立刻停了脚步,手足无措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完全不复平时那个冷静的主母模样,“我现在到底应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