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三阿哥去宗人府找廉亲王……找阿其那了……”魏长安如今已经升做御前侍卫,潜邸的暗卫也都由他掌管,是以他的地位不必一般的御前侍卫。
胤禛听完他的话后,很久都没有吭声。手里捏着的那支朱砂笔不知何时被摁在了奏折上,一片猩红。他烦躁地将笔搁下,将那个折子合了起来。
“奴才已经让人注意三阿哥的行踪了。”魏长安熟知他的脾性,知道他不忍心对弘时下手,便又禀了一句话,然后退到了外头。
“苏培盛,四阿哥五阿哥都在做什么?”胤禛皱着眉头,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心里烦闷,已经没心思去批阅奏折了,整日被困在这一方天地,突然觉得烦闷无比。
“回皇上,四阿哥在尚书房读书,五阿哥……似乎不在宫里。”
“弘历倒是用功。那福惠呢?可去尚书房读书了?”福惠年已六岁,还未序齿,所以宫人们都叫他小阿哥。
“小阿哥一早便头疼咳嗽,良辰姑娘正照看着呢,是以未去尚书房。”
胤禛点了点头,他答应年皇贵妃要好好照顾福惠的,是以他将福惠送去永寿宫里头养着了,饮食起居都由良辰照应。
“熹妃呢?她在景仁宫吗?”胤禛问完话后,回头看了一眼龙案上的奏折,突然生出些许厌烦。他这会日子不想再批阅奏折了。
“这个……回皇上,奴才不知。是否差人去请熹妃娘娘过来?”他之所以清楚几位阿哥的行踪,是因为皇上隔三差五就要问上一问,时日久了,他便习惯了每日一大早都让太监们来禀一声。至于后宫中嫔妃都在做些什么,他自是不敢盯着。
“朕去景仁宫看看。”胤禛抬手示意不必,说了这么几个字后便抬脚往外走。苏培盛忙让人备了御辇,送皇上过去。
胤禛赶到景仁宫的时候,妍华正在小憩。胤禛没有让人通传,静悄悄地走了进去。
自从吐血一事过去后,他便特别珍惜与她在一起的时光。她亲口出声解释,他便也不想再追究了。他与她能携手二十多年走过来,靠的是感情与信任,他真的不想再折腾了。
她说他一早就跟他表明过心意,那石头上写的就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今他的发开始泛白,可是她却一根白发都没有,所以她还要跟他牵手许多年,这许多年里,她再也不想跟他争吵闹误会了。他说,好。
那快石头他已经让人修补好了,远看完整如初,近看的话,裂纹依旧存在。他依旧将它放在龙案上,每每看到便唏嘘感慨,提醒他要珍惜眼前人。
她睡得很香,也不知道梦到了些什么,嘴角微微上扬着,在笑。
他看着这张白皙的小脸,便觉着有满足自心尖上流淌出来,嘴角忍不住跟着轻轻勾起,露出一个浅笑来:“不会又梦到一桌子好吃的吧?笑得这般高兴。”
她容易知足,所以时常那么快乐。想想她刚进府那段时日,他其实才将娉娘放下,生活波澜无惊也无惊喜,每日应卯上朝,再时常与十三讨论讨论朝事。十三还爱喝个小酒,他连酒也不喜喝,所以十三老说他是个闷葫芦,无趣得很。
偏生他那么无趣的人,得了这么一个有趣的宝。
假若她初进府的那一夜没有偷吃桂花糕,可能他会感觉这个女子与旁人一样。但是偏偏她偷吃了桂花糕,一双眸子那么澄亮,让他禁不住想要多了解她一些。
他尤记得,那时的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孩子,明明羞赧于他的触碰,却硬要装出一副淡定坦然的模样。小脸红得跟樱桃似的,让人怦然心动,忍不住想要啃咬几口。
如今回头想想,原来他早就对她动了心思,只是那个时候没察觉,只当她是个孩子一般逗着养着。她在他面前,永远像个孩子,这样的她,他很喜欢。因为不用多花心思去猜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不用防备她又旁的不轨心思。
胤禛抬手摸了摸她的脸,仍旧那么细腻光滑,让他舍不得收手,一直婆娑不已。
她如今也三十有五的年岁了,眼角却没有什么纹,真是知足的人连上天都眷顾啊。正所谓,温暖和坚韧,一定不会被岁月辜负。
妍华在睡梦中一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一下两下地挠着,有点点儿痒,却又透着暖意,搅得她睡不安稳。
轻蹙眉头醒来时,便看到两鬓中裹着华发的男子在冲着他轻笑。她皱了皱鼻头,带着刚睡醒的朦胧嘟囔了一声:“皇上来了啊。”
如此敷衍了一句后,她便又有些昏昏沉沉地想睡过去了,却突然觉得脸上一紧,竟是又被他捏住了两边脸颊:“婵婵,起来吧,陪我出宫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