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贵妃年氏便得知福沛已经殇了,哭得肝肠寸断,一天之内晕厥数次。此事惊动胤禛,每次一下朝便立刻去翊坤宫陪着她,柔声细语地安慰渐渐起了作用,她那双每日都哭红的双眸也渐渐止了泪。
年静怡怀了几胎,如今只有福惠好好儿地长着,却也因为娘胎里带来的羸弱而体弱多病着,她一思及此,便忍不住扑进胤禛怀里伤感一会儿。胤禛心疼她小小年纪便经历这般多伤感之事,每每都柔声安慰。但次数一多,他也难免不耐,去翊坤宫的次数也慢慢变得不再那么频繁。
五月二十日那一天,永和宫里的宫女一早便有人候在了养心殿门外。苏培盛一问,方得知皇太后身子不大好了:“皇上正与几位大人商议朝事,你且等一等。”
皇帝不是每日都与众臣一道上早朝,平素多由军机大臣向皇帝汇报国事,遇到特殊情况,才会多召集一些别的官员一起朝会议事。
永和宫的宫女左等右等,不见里面的大臣出来,心急如焚,眸子不住偷偷往里探。
待几位军机大臣终于出来后,那位宫女便看到怡亲王又来了,心里一急,忙跪在了养心殿门口,大声呼道:“皇上恕罪!请皇上移步永和宫,皇太后从昨儿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已经虚得快说不出话来了!”
胤禛闻言,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匆匆往外走的同时,侧头斥了苏培盛一声:“怎么回事?皇额娘不进食的事情,昨日怎得没有听人禀报?”
苏培盛忙弓着身子道:“皇上,奴才也是刚听说这件事情,昨日并无人通传到养心殿来。”
“你管着那些个太监,都是做什么用的?皇太后不进食,他们都不知道知会你一声?真是混账!”胤禛嘴里说着话,脚下却不停,正说着便已然走到了宫女面前,“皇额娘眼下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
“一直有太医在永和宫伺候着,太医说……老祖宗怕是得了心病,这心病一久,便熬坏了身子。还说老祖宗年事已高,身子一熬坏,便很难再……”
“哼!那帮子混账总是束手无策束手无策!”胤禛也不再听她继续禀报,坐上御辇便要往永和宫赶。抬头看到怡亲王走来,他便招手让怡亲王也同乘御辇,有事也可在中途汇报与他。
十三听了皇太后的病后,沉吟半晌,放犹豫道:“四哥……皇上,最好将十四弟召回京,陪侍皇太后一段时日,或许皇太后的病会因此好转。”
胤禛看着他叹息道:“十四弟没走的时候,朕每次让他离京,皇额娘便要病一回。十四弟一走,皇额娘便久病不起了。终究是朕这个儿子做得不够格,日日侍奉左右,也不见她的病好起来。”
十三敛起眸子,垂下眸子压低了声音:“皇上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十四弟毕竟是皇太后亲手养大的,总归更亲近些。臣弟说句不中听的话,皇太后这一次若是……熬不过去,临走前见不到十四弟的话,恐怕难以安心……”
胤禛轻抽了一口气,眉头皱了半晌,终是缓缓舒展开来。只听他扬声喝道:“苏培盛,传朕口谕,让内阁拟旨,传允禵回京探视皇太后,探视完了再回去守陵。”
胤禛登基后,为避皇帝名讳,其名中的胤字辈皆改成了允字。而十四原名胤,因祯与禛发音肖像,老九更曾在先帝咽下最后一口气前,生生把先帝传位之语曲解成“十四子胤祯”,是以胤禛继位后自是亲自挑了个名,将十四的胤祯二字改成了允禵。
苏培盛“喳”了一声,便赶紧命人去办此事。
“魏长安的事情办得如何了?”胤禛见十三没再开口禀事,便随口问了一声。魏长安不是八旗子弟,胤禛登基后,便没有将他直接带进宫来,而是暗中让怡亲王安排魏长安入了旗。
魏长安这么多年在王府忠心耿耿,胤禛自是不能放着这样一个亲信不用。他有意提拔魏长安为领侍卫内大臣,日后可指挥、调度护卫他的那些贴身近卫。只不过领侍卫内大臣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他自是要魏长安一步步来,若魏长安不能从那些精锐侍卫中冒出头来,便也没能力做这份差事。
“臣弟安排他在亲卫营中当差,他并无半句怨言。此人吃苦耐劳,心思缜密,可以重用。臣弟会让他适应一段时日,再请旨给他提旗。”
“嗯,皇宫不比王府,他多熟悉一下周遭环境额也是好的。此事便交由你办吧,我放心得很。”
“皇上,西陲事务本由十四弟办理,十四弟一走,抚远大将军一职一直都是延信代理。皇上虽然下令由年羹尧与他共同执掌,但十四弟在西宁多年,官兵已习惯听命于延信。皇上将西陲的事务都交由年羹尧打理,会否操之过急?”
“朕将西陲的大权交由年羹尧打理,自是相信他的能力。如今不能操之过急也必须如此行事了。兵权若是还落在他们手中……不好,如今调遣军兵、动用粮饷之事都需通过年羹尧才可办理,朕远在京城起码也能通晓七八,如此方可安心坐镇于此。”
十三默了默,没再说话。但凡古今,执掌重权之人久而久之都容易骄奢,年羹尧如今的权势越发如日中天,十三只怕如此下去,会养出一条圈养不住的猛虎来。他看了胤禛一眼,将心里的担忧按捺了下去。他能想到这些,皇帝自是也能想到。如今之计,也只有先提拔亲信,日后若是脱离控制,日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