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铺满了粉红的桃花瓣,自她脚下往远处铺展而去。花瓣路的尽头有一个身姿颀长的男子,踏着缓慢的步子皎皎而来。他披着一身的清冷,遗世独立般浑身透着孤寂,缓缓向她走来。
她舞得好,周围突然便挤满了人,全都拍掌叫好。
人群中她瞄到一个女子,看着像是宋氏,又像是李氏,那个女子冲她邪魅一笑:“你不过是她的影子,你不过是她的影子……”
她一惊,慌忙朝着花瓣路跑去。路的尽头,他孤寂地张开怀抱,嘴里在说着什么。她的眼中再也看不到其他,只盯着那个怀抱提裙奔去。
明明很短的路,她却跑了很久。待她跑得气喘吁吁时,她终于扑进了他的怀抱。
很温暖很温暖,像冬日里的大汤婆子,她高兴地喘了几口气,张嘴便说了句话,说完后她便愣住了——声音不是她的声音,话也不是她的话。
她说:“爱郎,你终于来了,我很想你呢。”
男子在她耳边厮磨,轻轻低喃:“娉娘,我也很想你,娉娘,娉娘……”
她身子一震,从这旖旎的梦境中惊醒了。抬手一摸额头,竟满是虚汗,背上也黏糊糊的难受。
“灵犀~”她的声音有些嘶哑,仿若还是梦中之人的声音,她有些惶恐,不知此刻是在梦里还是梦外。
等了半晌,灵犀才端了一杯水过来喂给她喝:“格格是不是渴了?睡了个觉倒是嚷着喝了好几回水。刚刚柳大夫来过了,他说格格渴水是中毒所致,待以后毒素清干净了就好了。”
“外面是谁在说话呢?吵吵的有些头疼。”喝了几口水后,妍华才觉着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只是梦里的情形太惊悚,她的心跳还不正常地狂跳着。
她想,宋氏的目的约莫是达到了,不管宋氏之前来探望她是何目的,她已然受了挑拨。看,她在梦里都梦到自个儿是娉娘的替代品呢。
“也不知今儿是吹了什么风,侧福晋也来了。她来的时候格格还睡着,所以奴婢也没叫您,耿格格正在跟她客套着呢,格格再躺一躺,奴婢看她也没带什么好意来,多半是想来看看格格眼下有多落魄的。”灵犀没好气地朝外白了一眼,又扶着妍华躺下。
妍华抿嘴笑了下,又无力地扶额揉了揉:“我身子汗得很,你悄悄去准备一桶热水,我过会儿泡一泡。”
灵犀往外瞧了瞧,点头应了一声:“格格先躺一会儿,奴婢这边去准备着。侧福晋也坐了会儿了,约莫快走了。她方才瞧到格格面色不好,又听耿格格说您眼神不济了,心情立马就好些了呢。对了,宋格格送来的那几根参,奴婢擅自做主给埋在桃树下了,她送来的东西吃不得,谁知道有没有动过手脚呢。”
灵犀啰嗦了一会儿后,准备好换洗衣服,这才悄悄儿地走出去。
没了灵犀在耳边聒噪,妍华静下心来很快便听到从外间传来一些零碎的言语。
侧福晋与耿氏不知怎么也聊起了“她”,妍华起初还以为她们口中的她是指自己,听了一会儿后才知道那个她原来是指娉娘。
在府邸沉寂了多年的话题,这一次竟是因了她的胡作非为,再一次重见天日了。
“……那时候,爷是有心要纳她的,可是名分上又一直拿捏不定主意。爷觉着给她一个格格的名分太委屈了她,纳为侧福晋吧,又很难过皇上那一关……福晋当时还与爷闹过,福晋那时候不似如今这般忍气吞声……”是侧福晋的声音,她好好说话时,声音也颇动听,只是平日里总是摆着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叫人不喜。
“为何最终没有纳她?”是耿氏的声音,语调有些苍凉。
“我怎得知道?”侧福晋的语调又变回了寻常的尖酸,隐隐带着些不耐烦,“我听闻,她只留了封书信便偷偷离了府,说是今生与爷有缘无分,但愿来世再比翼齐飞。我看她也是个矫情的主儿,说到底不过是看不上侍妾的名分,她那般心高气傲,哪里受得了做小?可是爷不会为了她而撤了福晋的位分,她约莫是为此伤了心所以才走了吧……”
“琴语,谁允你谈她的事情了?”一个清冷的声音蓦地闯进妍华耳中,语调微凉,似在克制着什么。
“啊~王爷……”又传来一声惊呼,然后便是认错之音……
妍华不愿再听,闭了耳朵沉下眸子,又想起了方才的梦。这一梦,究竟是惊了她的心,她觉得,她该做些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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