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打了个呵欠,走到绣床边替妍华把被子掖好,轻声劝道:“格格既然心里不舒服,昨儿夜里又何必那样大度。贝勒爷本就是要在这边过夜的,耿格格也不会因此就怨恨了您,您何苦要将贝勒爷劝过去呢。”
妍华的眸子动了动,嘟囔了一句:“不劝过去,我心里过意不去呀。”
“可是劝过去了,你心里又难受了不是吗?格格还是要多为自己着想着想,若是贝勒爷常常让耿格格侍寝,她难不成也会劝了贝勒爷不要将格格忘了吗?”花影揉了揉眼,又偷偷打了个呵欠。
她看到妍华的眼睛眨了眨,便又劝道:“天色还早,格格再睡一会儿吧。等请过安以后,格格再去书房跟贝勒爷诉情话就是!机会多着呢,格格也不必揪着这一星半点的难过瞎想。”
妍华会心地笑了一声:“你呀,就是嘴皮子厉害。”说罢,叹了一声,便幽幽地闭上了眼。道理她都懂,可当真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就没有那么容易放得下了。
妍华躺了一会儿,终究睡不着。唉声叹气间,突然想起今日要上交的“小札”还未写,便赶紧爬了起来写信。
她将胤禛罚她每日都要写的书信称作小札,以免旁人听到她在写情话给胤禛会笑话。
提笔,蘸墨,下笔要写称谓时,她突然顿住了。
昨日那封信上她写的是贝勒爷,而此刻,她却突然想换一个亲切一点的称呼,思索片刻,她便抬笔写道:
“禛郎,见字如晤。犹忆起初次见面,禛郎抬手为婵婵擦糕渣子,婵婵只当头一回嫁人还没侍寝便要被休了,却不想禛郎非但没有怪罪婵婵,还笑了……
古人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婵婵从未奢想过有朝一日能嫁入皇家,不祈盼禛郎日日待我如斯般亲密,只望禛郎日后也能时时记念婵婵于心……
婵婵愚钝,做过许多错事,幸得禛郎宽恕,才安然至今。
婵婵定当谨记,禛郎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婵婵日后一定谨记禛郎的教诲,不敢不听……”
她洋洋洒洒地一气呵成,放下笔后拿起纸来将上面的墨迹吹干,便得意地读了一遍。她只觉着自己胡诌的本领越来越强了,不过两盏茶的工夫,便写出这样两张情意绵绵的话来,半恭维半真心的,竟是比昨日写了很多遍最后才敲定的那一张都要好。
请完安后,她在书房内等了将近半个时辰,都不见胤禛回去。无聊之际,便在书房内转悠,却不经意间在书房内的多宝阁上看到了她费了几个月的心思画好的那块石头:幽绿的青苔石阶上,郎情妾意,紧紧握着彼此的双手,俩人皆含情脉脉地看着彼此,一生一世望到地久天长……
“咦?”她将那块石头拿到手里细细婆娑时,突然看到在她落字之尾,靠近灰暗的石身底部,又被添了一个小字。
石身上写着: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个小字便落在“与子偕老”之后,是一个小小的“允”字。
妍华只觉得心脏噗噗狂乱地跳了起来,忙将石头拿到窗边,就着刺眼的阳光,细细看了起来。一笔一划都遒劲有力,内敛却又隐隐含着狂放之气,正是胤禛的字迹。
她俏脸一红,忍不住轻斥出声:“也没见你跟我说过,便只知道明里欺负我,暗地里却也会做这样的傻事!”她伸出食指隔空在那个“允”字上轻轻抚了几遍,不敢触碰到,只怕不小心会将那个字擦掉。
她不明白他的这个“允”字包藏着什么意思,是允许她对他有这样的痴心,还是同意与她携手到老?
不管是哪样,她心里都极其欢喜。
趁着胤禛还未回来,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块石头放回了多宝阁,觉着那几行字太酸腐,不够大气,便偷偷挪了个角度,将大半的字遮于视线之外。
她偷偷坐到胤禛常坐的那张软椅上,突然撇到左侧的几本书中夹了一张纸,纸上圈圈点点满是字,视线禁不住飘了上去。她并不想偷看,只是看那张纸眼熟,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不看还好,一看发现那张纸就是她昨日交给胤禛的那张小札,禁不住心里的好奇,迅速往门外瞟了两眼后,忙偷偷将那张纸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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