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刻,吴三嫂黑着脸把热气腾腾的肥鸡端了上来,早就嗅着香味咽口水的父子四人,齐齐扑了上去,抢翅膀,抢大腿儿,不时烫得嘶嘶有声,还是小三儿有些孝心,把手里的翅膀塞给了娘亲,“娘,你也吃几口吧。”
吴三嫂忙了半晌也觉肚中饥饿,又觉反正已经偷回来了,不吃也去不掉做贼的名头,索性破罐子破摔,跟着吃了起来。
很快,一家人风卷残云般,把肥鸡变成了鸡骨头,吴老三领着儿子满足的拍着肚子躺在炕上不肯动弹一下。
吴三嫂把鸡骨头藏在陶罐里,放到灶间,想着第二日找个地方埋了。
她刚要催着几个儿子回屋睡觉,大柱第一个就翻身坐了起来,捂着肚子哎呦不停,扶了墙壁下地,穿上鞋子就往外跑。
吴三嫂急问,“大柱怎么了,可是吃得急了?”
她这儿尚未听到大柱的回话,吴老三也坐了起来,紧跟着往外跑,然后是小二、小三儿,最后吴三嫂已经没有心思追问了,因为她也开始不舒坦了,好似有只大手攥着她的肠子在绞劲儿的抻着,疼的她是直冒冷汗,跑出门口一看,大儿已经占了茅厕,吴老三领着两个儿子蹲在院角直哎呦,她也只得找个角落解了棉裤…
瑞雪一夜好睡,早晨醒来,突然想起昨晚等待之事,立刻翻身坐起,却听赵丰年在旁边说道,“你等的‘客人’已经带着礼物走了。”
瑞雪扭身,见赵丰年正枕着手臂看她,一双眼眸黑漆漆的,好似含着诸多笑意,她忍不住伸手顺了两下头发,胡乱答道,“走了好,走了好。”
赵丰年心情很是愉悦,嘴角翘起,一边起身穿衣,一边说道,“天气好似很冷,不如早晨吃面片汤吧?”
瑞雪立刻应下,“好啊,昨日熬了猪骨汤,下些面片儿正好。”
两人穿衣下地,一个叠被,一个忙着烧水洗漱做饭,不一时,吴煜跑了回来,进灶间帮忙烧火,说道,“昨晚那贼来了。”
“嗯,你听见动静了?”
“我和大壮一直等着了,他翻墙进院子时,我们还想出去捉他。”
“翻墙?我特意没锁院门,他也是个笨贼。”瑞雪一边把手里的宽面抻长抻薄,下到锅里,一边说道。
吴煜抬头看她,撇嘴,“你不会是睡着了吧?”
瑞雪嗔怪的伸手敲他的脑门,“这么没规矩,不是要你叫我师娘吗?”
吴煜懊恼的抹去脑门上的白面,低头嘀咕,“不过就比我大五岁罢了。”
瑞雪耳朵尖,听到这话又敲一记,“大一岁也是师娘,何况还是五岁,不愿意叫师娘也行,明日改叫…嗯,老板娘,或者夫人。”
吴煜微垂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异光,试探说道,“叫姐姐不就行了。”
瑞雪手下一顿,想起前世的弟弟瑞祥,小时候也日日喊着姐姐,跟在她身后,乖巧懂事,怎么长大了,就变得那般自私,最后甚至害得自己翻车丧命,也不知道他听得自己的死讯,会不会后悔?原本以为自己会恨他和瑞丽,可是,相隔两个时空,姐弟三人恐怕永远不会再见,她心里终究还是恨不起来,只希望他们没有了她,能少惹些祸…
吴煜半晌没有听见瑞雪出声,抬头看去,却见她脸上少有的覆着一层悲伤之色,比起平日那般鲜活的嗔怪笑怒,这悲伤让他突然心慌之极,想要开口询问,最后说的却是,“汤沸了。”
瑞雪从回忆里惊醒过来,手忙脚乱的赶紧把剩下的几条面片下了锅,用长把木勺贴着锅底搅了搅。
吴煜低头撤出了一半柴禾,跺脚踩灭,转身要出去,却被瑞雪拉住了手臂,轻轻的叹气声,在他耳边响起,“好,以后你就叫我姐吧。”
吴煜大喜,扭头看见她眼里满满的真诚与关爱,又突然觉得自己心底实在肮脏黑暗,匆匆应了一声,“好。”转身就跑了出去。
瑞雪失笑,暗道这小子平日又骄傲又固执,脾气硬得像块石头一样,没想到居然如此容易害羞。收了碎葱花扔进锅里,然后盛出面片儿,又切了一盘咸萝卜,一盘酸甜小黄瓜,一起端进了屋子。
赵丰年和吴煜在桌边坐了,瑞雪先给赵丰年盛好,然后才是吴煜,吴煜低低说道,“谢谢…姐!”
赵丰年手下一顿,抬眼见瑞雪笑眯眯的又给吴煜夹了小黄瓜,忍不住眉头就拧了起来。
瑞雪以为赵丰年犯了小孩子脾气,连忙也夹了一块给他,笑道,“我在这里也没有亲人,刚才就收了煜哥儿做弟弟,以后也算有个依靠,万一你将来欺负我,也有人帮我出气撑腰。”
赵丰年听她如此说,心里那股莫名的闷气反倒散了,眉头松了开来,喝了两口骨汤,终于还是没有反对,算是默许了。
瑞雪已经习惯了他的寡言,心里又惦记昨晚之事的成果,也没多留意,一边吃着面片儿,一边嘱咐吴煜,“今日,你带着大壮,任务就是盯着吴家,看看可有人上门,如若有动静,就回来告诉我。”
吴煜点头,默默吃了饭,就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