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嫂子放下手里的白菜,惊奇道,“你不知道昨日族老们上门的事,你家赵先生没跟你说?”
“族老上门?为什么?”瑞雪在围裙上抹了抹手,拉了张嫂子坐在桌边,“到底怎么回事,嫂子你快仔细说说。”
张嫂子拍拍手上的泥土,皱眉说道,“昨晚我回家,还是听大壮说的,好像是下午时,几个族老去了你家,对赵先生说,你在码头开铺子,做得是贱业,对先生的清誉有影响,村里人都很是不满…嗯…”
“还有什么事,嫂子就不要瞒我了。”瑞雪沉了脸,催促张嫂子把话说全了。
张嫂子叹气,“那我就全说了,族老们不知道是听了那个长舌妇的瞎话,以为这豆腐有多赚钱,想要你把法子交给村里人。以后村里会分你家两亩旱地,束脩据说也能多交一些…”
她还未等说完,瑞雪就已经狠狠摔了茶碗,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些族老都当她是泥捏的不成?
当初她尚在昏迷,就擅自把她嫁了人,幸好赵丰年是个好人,如果是个打媳妇的赌鬼,岂不是把她扔火坑里了,那些束脩如果不是她开口讨要,恐怕也都装糊涂不给了,就是现在,赵丰年上了三个月的课,也只收了一个月的束脩啊。
她如果不是当了玉佩,置办了吃用之物,他们夫妻现在恐怕都要喝风了。赵丰年身体又不好,随时都会病倒,到时候他们谁家会出银子给他治病,她不开铺子,他们夫妻以后要怎么过日子?
她做了豆腐,还想着分给村里人都尝尝,甚至以后要雇佣他们卖到外村,都赚些银钱,贴补家用,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先起了觊觎之心,当她好欺负是吧?
张嫂子第一次见瑞雪发脾气,吓得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不敢说话,栓子和石头听见动静跑出来,也小心翼翼的不敢上前。
瑞雪狠狠喘了几口气,压下心里的恼怒,蹲身去捡碎陶片,说道,“没事,我不小心打破茶碗了。”
石头连忙跑去拿扫帚和簸箕,笑嘻嘻说道,“我在家也常打碗,我娘总说岁岁平安。”
瑞雪笑了拍拍他的肩,帮着张嫂子剥白菜,切条,准备中午的饭食,张嫂子猜到她心里必然是有了计较,也就不多话了。
晚上,瑞雪泡了两大桶黄豆,又烧了热水洗澡,进屋时,赵丰年正一手支着枕头,借着油灯的光亮翻看一本旧书,长长的黑发半遮着脸,纤长白皙的手指捏着微黄的书页,有种难言的雍容贵气,就好似他身下不是土炕和面部被褥,而是华贵的檀木大床和锦缎貂裘一般。
瑞雪心下叹气,这样的男子,之于平凡普通的她,到底是好还是坏?
赵丰年听得她叹气,抬头看过来,说道,“上炕吧,别染了风寒。”
瑞雪立刻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脱鞋上炕,坐到他身边,黑亮的眸子牢牢盯着赵丰年的面孔,好似一个孩子盯着没见过的糖果一般,有好奇有欢喜,还有些怯懦。
赵丰年被盯得脸红,暗恼,这女子越来越没个规矩了,于是清咳一声,问道,“我脸上沾了东西?”
瑞雪摇头,带动着几根微湿的发调皮的扫过赵丰年的额头,那丝凉意惹得他心头颤了颤,脸色越红,索性躺下身子,问道,“有什么事说吧。”
瑞雪吹了灯,脱去棉袄,也钻进被窝,沉默半晌,问道,“昨日族老们来了?”
“唔。”赵丰年淡淡应了一声,却没有了下文。
瑞雪心急,又往他跟前凑了凑,“他们说什么了,可是要我关了铺子,把做豆腐的法子交给他们?”
“唔,是这么说的。”
“那你同意了?他们可是说我坏话了,说我坏了你的清誉?”瑞雪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委屈,隐隐有些害怕他也同村里人一般想法。
“没有,”赵丰年好似听出了她的担忧,声音浑厚而坚定,“你是我的妻子,我打得,骂得,旁人半句也说不得。”
瑞雪只觉立刻有一股甘泉浇在了干涸的心田一般,全身上下都被滋润着,一点点,细细密密的感动,惹得她鼻子发酸,眼泪无声的掉了下来。这一时,她突然万般感谢穿越大神把她送到了这个时空,她甚至想大声向全世界宣布,这个霸道的男子,这个护短的男子,是她秦瑞雪的夫…
柔软细嫩的小手,轻轻在被下穿过,坚定的放进那只瘦弱细长的大手里,“谢谢…”
“唔”,男子慢慢握紧手心,清清淡淡的应和了一声,可是仔细听去,那声音里也带着微微的颤音儿…
北风吹,雪花儿飘,几只枯叶终于依依不舍离了树梢,这样寒冷寂静的冬夜,万物都被冻得失去了生机,可是,破败的茅屋下,却有两棵爱的幼苗,在那对儿牵着手的男女心里,欢快的生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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