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五皇子明显收了力,拳头呼啸而来,到了身前,却是化拳为掌,在他胸口只是一推。
哪怕只是收着力,手掌按实在胸口之后再推了一推,那种刚猛霸道的力量,还是让夏谨言直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名重装骑兵连人带马撞在身上。
他一下子就往后飞了出去。
噔!噔!噔!……
夏谨言落地之后连退五六步才勉强站稳,他不只是浑身气血翻腾,无法约束得住体内真气,就连浑身的骨节都似乎被震脱了一样,浑身酸麻,血肉之中都似乎没有气力。
“这人修的是什么真气法门,如此霸道?”
夏谨言看着五皇子,脑子都被震得有些不太清楚。他只是可以肯定,对方也不过就是六品接近巅峰的修士,那这人修到七品,他的真气会霸道成什么样子?
接下来的一刹那,他又是浑身冷汗。
对方如果完全发力,他要被一拳打死。
五皇子收了拳,看着顾留白和裴云蕖却是一脸委屈。
他的意思是,这下总差不多了吧?
岂料裴云蕖压根没看过瘾。
“金先生,你这喊出来的七品也不行啊。”
她冲着呆在当地的金夏雨叫道,“我们这人要打十个!”
“……!”
五皇子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金夏雨求救般的看向殿外一名身着黄色道袍的男子,却只见那名男子默默地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
金夏雨愣了一个呼吸之后才反应过来,转头看向身侧那名同样身穿黄色道袍的老道,“清虚道长?”
老道迅速垂头,道:“这事我管不了。”
金夏雨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识道:“清虚道长,你是这道观的观主,在你这道观谈,你不管谁管?”
这清虚子便是此间坐忘观的观主,他是七品,但已至七品巅峰。
坐忘观有大半的生意都是金家照拂,他和金家交情匪浅,在金夏雨看来,这少年虽然诡异,但再怎么着也绝对不可能是这清虚子的对手。
然而清虚子听到他这说话,却是直接叹了口气,“这观主我不当了,你来当。”
说完这句,他转身往后溜走。
“没戏看了。”裴云蕖瞬间就明白,无论是这老道,还是方才殿外的那名道士,肯定都已经认出了五皇子用的九庭皇气诀。
金夏雨想不明白。
他看着清虚子瞬间溜得不见影,心中顿时大急。
眼见前方那名黄袍男子还未出门,他也顾不得矜持,拔腿追了上去。
“清然兄,缘何如此!”
金夏雨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都在抽搐。
若是平时也就算了,今日是金家和林家讲数,若是轻易被林家拿捏,那丢掉的可不只是面子。
“金先生。”
这名叫做清然的道人轻声叹息,“您也是修行者,您难道还想不明白,六品修行者,纯以真气的刚猛霸道,就能击溃七品修行者的真气,这种声如鼓鸣,皇者登临的真气法门,天下难道还有第二门吗?”
“李…”
金夏雨捂住了自己的嘴。
“金先生,看那年轻公子还算和气,你之前也并未有什么言语过激,好生听从他们的安排,否则不只是你,恐怕我们都没有什么活路。”清然出了门,他的声音却凝成丝线般传入金夏雨的耳廓。
“我有眼无珠!”
金夏雨失魂落魄的回到殿中,噗通一下就给五皇子跪下了。
这一跪让林夫人都是大吃了一惊。
她也并不知晓五皇子的身份。
这一跪让五皇子也是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知道为何顾留白要让自己来,又让自己用出那九庭皇气诀了。
寂台阁在幽州城里,顾留白要在这城里大开杀戒终究是不好。
现在他这扯虎皮拉大旗,金家哪还敢从林家手里夺生意?
“算了算了。”
他对着金夏雨摆了摆手,“你且听林夫人安排便是。”
他说这算了算了,是觉得顾留白帮了他那么大一个忙,借着验证自己真气法门的机会,顺带着将这件事也兵不血刃的办了,也算是合理,他觉得自己也不能小气。
但金夏雨这一听却是如蒙大赦,只觉得自己的人头和金家总算是保住了。
“林夫人你有什么要求,金家一定照办。”他起身之后,旋即对韩娇娘行了一个大礼,“先前说话太过孟浪,还望林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韩娇娘知道今夜林家自然不会有什么风险,但眼见金夏雨对那少年竟是那般姿态,她便知道顾留白所能动用的力量实在是超乎自己的想象。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金夏雨认真道:“金先生也不过是看得起我才会说那样的话,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我听说金家的香油符纸生意做得一般,不知是否可以交给我来操持?”
金夏雨心中五味杂陈,香油符纸的盈利,足足占了金家收入的三成,但此时他焉能表示反对?
所以他只能苦笑道:“是做得挺一般的,这生意林夫人你要是看得上,不怕亏钱你就拿了去。”
韩娇娘微微一笑,道:“长安洛阳的道观也让我操持,若我要新开道观,还望金兄到时候帮忙。”
金夏雨点了点头,他手脚都开始微微发抖,生怕她接下来还要狮子大开口。
韩娇娘却是轻声道:“如此便有劳金先生了。”
金夏雨身体一震,顿时有解脱之感。
对于金家而言,这恐怕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
韩娇娘将顾留白交代的事情全部完成,心中也是一块大石落地。
但也就在此时,顾留白却是微微一笑,道:“还有一桩小事。”
韩娇娘和金夏雨两个人顿时紧张起来。
顾留白却是点了点余烷的那柄蓝鞘长剑,“那柄剑得留下。”
韩娇娘和金夏雨顿时松了一口气。
一柄剑而已,余烷若是清醒过来,告知他这柄剑是被皇宫里头的李氏拿去了,他也只会担心自己竟然曾对皇族出剑,绝对要将这柄剑双手奉上。
裴云蕖的身子却是又有点软了。
混账东西真是知我心。
她看着顾留白的目光都似乎带着水光。
……
此间事了,五皇子出了这道观大门口,便忍不住看着顾留白轻声道:“你让高集安穿着他的道袍来,我倒是能够理解,这些道宗的人很讲道统,林家强行要接金家的道观,若是没有个足够分量的道宗的人接手,哪怕这几个道观不出声,长安洛阳的那些道观恐怕也会让林家的道观无法安生。高集安虽然来自高句丽的道观,但的确是真正册封过的,他这紫袍的分量足够。但你让人将我弄成谢晚的样子,我却是实在想不明白是什么算计。”
顾留白冲着五皇子笑了笑,让五皇子跟着自己进入了一个无人的僻静小巷,这才从怀中掏出一个面具,一下子换掉了脸上原先那白铁面具,然后冲着五皇子眨了眨眼。
“你这…”
五皇子倒是被他吓了一跳。
这面具一戴上去,顾留白的眼眸瞬间就绿油油的,在夜晚分外瘆人。
“就是那胡老三弄出来的?”
五皇子凑近了看也没觉得这面具里面发亮。
“你父皇肯定也会想方设法打探他到底是什么人,你到时候也帮我摸摸底。”顾留白在他耳边说道。
五皇子微怔,“你都不知道他的过往?”
“原本觉着不知道也没什么要紧,但就怕你父皇和长孙氏他们知道了,又针对他做出什么算计。”顾留白看着五皇子点头,又微笑道:“你对你三哥的法门和对敌手段,应该有些了解?按我所知,你们李氏的法门虽然厉害,但讲究精而不讲究多,练的应该都是那几门。”
五皇子瞬间有些反应过来,“你想坑我三哥?”
“四皇子应该完了,六皇子已经失势,近乎禁足,听你的意思,大唐这些个皇子里面,修行天资不错,还有些手段的,就只剩下三皇子和你,以及太子。既然其余皇子是不足为虑,这三皇子似乎肯定不是什么善类,那就先对付一下他再说。”顾留白平静道:“按你之前的说法,三皇子喜欢柿子挑软的捏,捏死四皇子之后,接下来他肯定要捏死的是你。不让他焦头烂额,我们的处境堪忧。”
“厉害。”
五皇子真心的赞叹了一句。
他总算见识了顾留白一环套着一环的设计。
“所以你的意思是,今夜是幽州城绿眸大战谢晚,然后大战之中,发现谢晚和三皇子有勾连?或者直接说三皇子也是堕落观的隐道子?”
“我感觉你在长安皇宫里安插的人手很厉害,皇帝有什么反应,你很快就知道。”顾留白看着五皇子,认真道:“其实三皇子这一步棋下下去,我主要想看看皇帝的反应,你到时候让你的人盯紧些。”
五皇子沉吟道:“若是三皇子是堕落观隐道子这样的消息传回去,父皇大发雷霆,拼命的查证,那说明我父皇和堕落观并没有什么深层的勾连,那若是我父皇没有什么反应,或者直接帮三皇子证明,那这里面可能猫腻就多了。”
顾留白点了点头,顺手就卸了五皇子脸上的白铁面具。
“好你个谢晚!”他突然就大叫出声,“让你侥幸逃脱了一命,居然还敢来找我!”
五皇子吓得头发都炸了,“你这连开始都不喊一声的?”
轰!
他还未入戏,刚在想如何模仿那堕落观修士的癫狂姿态,以及要用什么和三皇子有关的绝学,突然之间又是一声爆响。
附近几座小院突然之间就火光冲天,有各种焰光冲天而起。
顾留白对着他使了个眼色,点了个方位。
“……!”
五皇子无语了一个呼吸的时间,桀桀怪笑起来。
他扭曲着身体开始朝着顾留白指点的方位掠去。
“来来来,冥柏坡埋尸人,今夜看我将你埋在幽州城里。”
……
“绿眸?”
“镇守黑沙瓦,逼退吐蕃大军的绿眸?”
那几座小院火光一炸,半座城都被瞬间惊动,临近这些院落的人纷纷走到院中空处或是街道之中朝着焰光冲起处眺望。
很多人很快看到有两道黑影极快的飞掠,前面逃窜的那人身姿扭曲,身上气劲乱炸,不断怪笑,而后方追逐的那人手中提着一柄短剑,黑夜之中都寒光闪烁。
但最惹人注意的,却是那人即便戴着面具,一双眼眸都是闪着幽幽的绿光。
转瞬之间,后方那绿眸追上了前方那身姿扭曲的少年,轰轰轰,两人在一座高殿顶端身影交错,发出如雷般的轰鸣。
斗了数个回合,有无数金屑般的光星骤然绽放,等到这些光星消失的刹那,连续九声巨鼓被锤击般的轰鸣才在那殿顶炸响,接着空气里响起怪异的嘶鸣,就像是有无形巨物在空中游走。
绿眸被震退数丈。
“谢晚!你除了堕落观的法门,竟然还会李氏的九龙吟!”
“桀桀桀…你以为我这般好杀?”
前面那道身姿扭曲的少年继续逃遁,他不知打出什么东西,那绿眸刚想冲上前来,就又是火光冲天。
许多人借着火光,看清了前方那名少年有些疯狂的面容。
“既然敢来就不要逃!”
正当许多人担心绿眸是否受伤时,却听到绿眸充满杀意的大喝。
只见那绿眸身周宝光流转,竟是有无数玄妙法相不断绽放,隐隐结成一座巨城。
“绿眸的功法竟如此骇人!”
一名城门卫的修行者正在近处,他抬头看到这样的巨大法相,心中震撼难以用言语形容。
“来来来。”
前方那身姿扭曲的少年实在怪异,明明已经拉开距离,突然双脚勾住一株大树的枝丫,就如蝙蝠倒挂下来,双手连动,打出十余道金光。
绿眸冷笑一声,一柄小剑挥洒出一片浪潮般的剑光,将那些金光尽数击碎,他脚踏虚空,瞬间掠上那株大树的枝头,剑光过处,那株大树顿时秃顶。
那身姿扭曲的少年体内鼓声连炸,虽面朝着绿眸,却不断倒飞,避过所有剑光的刹那,他双足一点,一拳如标枪般笔直的击向绿眸小腹。
“轰!”
哪怕是不懂修行的人,此时都觉得这人的体内好似有一条长河涌动,他的拳头前方,也像是出现了一条磅礴的大河。
“长河引!”
“你和三皇子什么关系!”
绿眸左手一按,一圈迷离的光晕炸开,他整个人再次被轰退。
……
寂台阁的人办事一向很快的。
但到了幽州这一带,他们似乎总是慢了半拍。
等到高英杰和大批寂台阁的修行者和箭师赶到城东时,绿眸和谢晚已经先后掠出了城墙。
城门卫的一名修行者在城墙上想要截住谢晚,但被一拳就轰得口吐鲜血。
但他一直坚持到高英杰等人赶到,说出九庭皇气诀这五个字之后,才昏死过去。
高英杰看着已经毫无真气辉光闪耀的城外,沉默不语。
此时不断有寂台阁的人前来回报。
城门卫也有将领气急败坏的在大叫,“沿途那些人听到了什么?”
“谢晚不只是会九庭皇气诀。”
一名寂台阁的暗探到了高英杰的身边,轻声的禀报汇总过来的讯息,“他还用出了长河引,还有九龙神藏…”
“三皇子的绝学…”
高英杰的呼吸都近乎停顿,他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了五皇子,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道:“五皇子在哪里?”
这名寂台阁的暗探往后招了招手,另外一人上前,听是问五皇子,这人便十分确定道:“五皇子此时还在永宁修所,入夜之后,他就在永宁修所看比斗,还下了重注,赢了不少钱。”
高英杰如释重负,但面色却是不由得沉重起来。
四皇子出事了。
现在三皇子又要和这堕落观牵扯在一起。
这…怎么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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