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黄云抱着一堆东西从营帐里钻出来。
陈屠和周驴儿在他营帐前的一个火盆边上烤火。
最喜洁净的陈屠自然是特别嫌弃周驴儿,但顾留白安排好了,今夜他们就都要让乔黄云改头换面一下,那些个没在冥柏坡正式露面过的人可以排在后面,但陈屠和周驴儿这种就必须先让乔黄云帮忙易容。
听到乔黄云说裴云蕖竟然真的帮顾留白安排好了那几桩事情,陈屠的脸不用易容就显得很黑。
“他们以前是不是旧相识,不然怎么会这样?”他狂皱着眉头,想要从身旁的瘦猴口中听到他想听到的答案。
然而周驴儿嘻嘻一笑,道:“十五哥之前怎么会认识她。”
陈屠突然就泄了气,因为他突然想明白,就算顾留白之前认识裴云蕖,这也是寻常人根本办不到的事情。
一个边军的暗桩能直接和裴家二小姐搭上线,还能差使裴二小姐帮他干活?
这他妈什么鬼!
“没事,去长安杀猪挺好的,到时候不缺猪头肉吃。”瞧出了他的低落,周驴儿用刚刚擦过鼻涕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陈屠大怒,随即又不解,“周驴儿你说我去长安杀猪是什么意思?”
周驴儿笑嘻嘻的说道,“十五哥说我们到了长安都派大用场,但你到了长安没什么用处的话,去杀杀猪也挺好的,也是个好营生。”
“我去杀猪?你们都派大用场,意思是顾十五说我还不如你这只瘦猴有用?”陈屠都被气得笑了。
许推背的身影就在不远处。
他静静的负手而立。
得知顾留白和裴云蕖见过了,且相处很融洽之后,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顾十五啊顾十五,果然还是能说到做到的。
营帐外很冷。
落下的心却火热。
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样负手而立,没有这样眺望远处的星空了。
这些年来,在阳关也好,在黑沙瓦也好,他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便绝不坐着。
或许最终真的会腐烂在这里。
但现在出现了顾十五这样的怪物,等来了裴云蕖这样的贵人。
从今夜开始,他或许能站起来了。
他似乎有些恍惚。
周驴儿方才提到长安,提到什么杀猪的时候,他看到远方一颗星辰变成了红色,红的就像是猪血。
但再定神望去时,却发现并无异常。
可能是想到渐渐被自己遗忘的长安,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两个太史局的官员睡得很死,也自然看不到星空之中的异样。
“顾十五这混账东西有点东西。”
裴云蕖能够让很多年轻才俊畏惧,自然不是因为她蠢得可怕,她回到驿馆坐下来之前,就已经想明白了顾留白的狡诈。
只是今夜那两道剑意,那种润物无声,悄然而至如同暗香般的杀意,以及阴十娘的那种气度,却是真的让她如饮烈酒。
冯束青有没有资格称为真正的大剑师,她现在一点都不在乎。
关键在于这一战真正提升了她的眼界!
这种级数的剑师比剑,原来根本就不靠真气修为蛮干硬拼,而是方寸之间的精细搏杀,生死也不过一线之间。
双方那么强大的真气修为,居然不是和她想象的一样,鼓荡浑身真气,像巨象过境一样互相轰杀。
真气修为,不是那么用滴!
她在长安的那几个好友,肯定就不知道这点。
她无形之中就已经压了他们一头!
他们在她面前吹牛都没得吹。
嘿嘿!
回味着那一战的滋味,想到自己被顾留白利用了,她也没有一丝恼怒。
只是淡淡的想着,就算是可怜这个孤苦少年了嘛。
反正她一向大气。
直到深夜,裴云蕖也没有丝毫睡意。
明日正午,那些太仆寺和兵部的官员就会全部到达黑沙瓦,谢氏的好戏就会开场。
那时,她就应该又能见到顾留白和阴十娘了。
……
清晨。
许推背和顾留白碰了个头。
“鹭草驿那边没动静?”
“对,按我打探到的消息,谢晚也并未离开鹭草驿。”
除了许推背之外,顾留白还设法打听了一下鹭草驿那边的动向,两个人得到的消息都是一致的,谢晚并未离开鹭草驿。
那谢晚居然不想亲眼看看大剑师之战?
或是因为早知道这只是他安排的一场戏,所以根本没有来凑热闹的兴趣?
“顾十五…”
“嗯?”
正当顾留白想着是不是要去裴云蕖那里探听一下谢晚这人的更多讯息时,许推背的神色却又郑重起来。
“为何不让裴云蕖给你们弄好通关文牒?”
“她身边的那些人宛如她的玩伴,可以由着她的性子让她胡闹,但她家中的那些长辈不会。”顾留白平静解释道:“哪怕她足够小心,动用的却依旧是裴家的势力,我们这些人会一直在裴家的注视之下。”
许推背点了点头,“所以黑沙瓦里面,肯定还有什么人是裴家的厉害人物,但或许连她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