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奥莉薇亚口中听到陈述艾格尼丝能够保持平静,甚至坦然接受。但真的不再回避,而是直面伊恩的沉默,这反而令艾格尼丝无法忍受。与此同时,那个总在回顾过往,分析并评判着当下的艾格尼丝正冷酷地指摘她的失控:这算什么?明明清楚伊恩的悲观并非毫无根据,这么做只会惹他厌烦。为什么要做那么无意义的事?和之前一样小心地绕开这个话题,尽可能长久地维持这段关系不就好了?
这不可能。
艾格尼丝在内心大声反驳。
大胆的人在沼泽边缘行走,依然能保持从容、克制和冷静,因为知道随时可以踏出撤离的那一步。
但她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一旦全情投入,谁都不可能保持游刃有余,不如说如果还能有余裕才是怪事。想要确认,害怕失去,幻想未来,抱臂旁观时自然能轻轻松松地大声嗤笑,认为这些桥段庸俗不已,不屑一顾。但真的置身其中,谁又能比谁光彩?一样地形容狼狈,难堪地在泥泞中翻滚沉浮。
又或者其实只有她正那么不像样地挣扎着,泥水飞溅。
艾格尼丝被羞耻感裹挟。她僵硬地转过身去,与伊恩拉开距离,捂住脸:“我不该那么说,对不--”
伊恩三步并作两步,从后紧紧抱住她:“是我不对。”
她肩头一怂,头深深低下去,身体发颤。
“是我的错,是我不对,原谅我……”伊恩发烫的字句随吐息落在她颈侧与耳后。他十分慌乱,喃喃地只是重复同样的话,完全将平日里巧言的急智忘得干净。
艾格尼丝想回头,伊恩误以为她要挣开他,揽得更紧。
他狂乱的心跳紧挨她的背脊,一下下,仿佛在锤击钉子,将他们的痛楚也连在一处。
“我……害怕你如果看透我多想待在你身边,就会看轻我,害怕我会纠缠过头,反而让你厌烦。于是我想和你适当保持距离,但反而让自己烦躁得失去理智。其实我对于现在这样都无法感到满足,我想要光明正大,想要逃跑,却又哪样都做不到,只觉得自己愚蠢又贪婪。到最后,我都不知道在和什么置气。”伊恩自嘲地低笑,将脸埋在她后颈。
她听到包裹他的、名为尊严的盔甲掉落碎裂的脆响。
他仿佛在她发髻下的那一寸皮肤后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光景,恍惚地停顿片刻,才有些生硬地坦白:“我从来没有感觉自己有那么软弱过……”
艾格尼丝向后依靠伊恩的胸膛,将莫名其妙的泪意和怨恨都用力吸回去:“我也不想表现得这么不讲理,这么……恶毒。”
“不,这次真的是我的错。” 伊恩试探地停顿了一下,略含不安地贴着她问,“所以……我们算和好了么?”
片刻的沉默。
“所以你还是要去拜访兄长?”这么开口,艾格尼丝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