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艾格尼丝应道,口气并不敷衍。
午后的钟声响起,这意味着迎接加布丽尔的车马应当已然抵达。
加布丽尔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回身:“您想不想知道在我眼里,那个人究竟是怎么看待您的?”
艾格尼丝一时语塞。
加布丽尔为她的窘态所取悦,开怀大笑:“我真的很想就这么藏着不说,那也是他活该。但您……我还是没法真的讨厌您。所以,我就给您个提示吧。”
黑发少女拢住被夏风吹起的头发,以目送一只蝴蝶从掌心翩翩飞走的哀伤神色轻声说:“在他人面前,他从来没有以‘公爵夫人’称呼过您。一次都没有。”
说完,加布丽尔迈开轻快的步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没有一句道别。
艾格尼丝目送她远去,竟然生出被抛下一般的不甘。是加布丽尔给艾格尼丝对自己坦诚的契机,也是加布丽尔以少女的怨恨心令艾格尼丝动摇,加布丽尔是搅动艾格尼丝平静水面的石子,而最后,又是加布丽尔先一步洒然展开自己的羽翼,振翅与过去告别,飞向自己的地平线。而这样的加布丽尔竟然依旧羡慕她。艾格尼丝无言苦笑。
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
那些儿时说着羡慕艾格尼丝的记忆力、憧憬她出色的长兄长姐、喜爱她的温和性格的同性朋友,最后都去了哪里?
跟随双亲离开、长大嫁人、进入神殿或是圣堂、所托非人、只是单纯失去联系……
她们以艳羡的眼神看着艾格尼丝,给她真诚却只令她尴尬的赞美,却一个个地比她先踏上自己的路程。她们走时最多一挥手,哪怕再多遗憾,也不会像艾格尼丝那样边走边频频回头。
艾格尼丝留在原地,连一句“不要丢下我”都说不出口。
她也知道,她们并非有意抛下自己。她只是将她们弄丢了。
就像她与奥莉薇亚在岁月的风雪中失散,是渐行渐远,而非在某个寒冷的早晨醒来,忽然就无话可说。
雪原与日照同样明亮得令人目眩,艾格尼丝定神,登上有树荫遮蔽的回廊,缓缓往庇护所大门走。
“啊,您来得正好。”
艾格尼丝在天井碰见了从另一侧快步走来的希尔达。
希尔达今天并不仅仅为了护送艾格尼丝而来。她此前取下艾格尼丝会客厅中的吉塞尔达织毯时,在墙上感受到了可疑的魔法波动。不知是否该说是不幸还是万幸,那时希尔达对艾格尼丝按下不表、直接将挂毯送到特蕾莎手中调查。随即,莱昂之死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根本没有人关心公爵夫人替换下来的织毯为何少了一幅。
“关于织毯的调查有结果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