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底层有七楹之大,曲拦回廊,室内兰薰。
慕听雪走到门口,听到里头传出歇斯底里地咆哮声,正是她那位姑父,素日里云烟过眼风雨不惊,这会儿战斗力十足堪比斗鸡。
“姓李的,把特效药交出来!”
“什么特效药,不知道。”
“休得装蒜!离公府上已经有十几个孩子被染上了,你儿子是不是故意来杀人的?”
“把小六放了。”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离泛你他娘的竟然滥用私牢,藐视王法!”
两位身穿绯袍的朝廷命官,就这么扭打在一起。
那股子狠劲儿几可倒拔垂杨柳。
“离大人这是做什么?”
慕听雪眼见着手下吃亏,上前制止,“这事儿怪不得李大人,也怪不得李家六少。”
离泛一见她来,立刻变了副态度,哭腔哭调地控诉道:“殿下,离公府有十几个孩子开始发热腹泻,他们是无辜的,若是也成了瘫痪痴儿,可怎生是好?情况紧急,李侍郎如此自私,不肯把药拿出来分给离家的小儿。”
李侍郎心中记恨土豆的旧怨,梗着脖子道:“本来殿下只给了一小袋儿,自家孩子都不够吃,如何再分给你?神粮也没见你分我啊。”
慕听雪很清楚,如果只论小儿麻痹症一事,离公府是纯纯的受害者,李侍郎也不能叫自私,救命的东西肯定先紧着自家孩子吃。
“行了,都别争了,也别打了。姑父你把李家小六给放了,他是无辜的,他一个五岁的孩子懂什么,怎可能故意存那害人之心。”
慕听雪取出一大包糖丸。
离泛定睛一看,少说六七百颗,白生生圆滚滚的,都是救命的药啊!
他是聪明人,立刻领会了长公主的意思,一手放人,一手拿药。
“劳烦殿下跟老夫走一趟离公府。老夫老来得女,你姑姑为了生下她鬼门关走一遭不容易,那孩子从昨晚开始一直哭,老夫也是心如刀绞,殿下连李家的七小姐都给治好了,也给我家思弦瞧瞧病吧。”
离泛之所以天没亮,就跑来长公主府守着,早朝都不去上了,并不是闲得慌。
他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
“好。”
慕听雪应下。
竭湖大长公主是真正的高龄产妇。才两个月大的小表妹,叫离思弦,正是脊髓灰质炎的易感染年龄。
最近这大半年,姑姑都很少在人前露面,就是在家安心养胎。
她也想生个女儿。
*。*。*
由于离环儿死了,而离思弦又出生。
所以离泛和大长公主,很自然而然地把对离环儿的深痛哀思,灌注到了小思弦身上,对她格外爱护。
“思弦咳嗽、流鼻涕,还腹泻。”
竭湖大长公主眼眶红得厉害,整个人看上去无比憔悴,抱着两个月大的小女儿,轻轻抚摸着。
“是小儿麻痹症前驱期的上呼吸道感染症状。”
慕听雪检查了一下离思弦的状况,“她还让你抱,就说明还未进入瘫痪前期,别担心,我给她扎两针就好。”
谢竭湖的热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多亏有你在,清鸢。思弦若是也没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慕听雪给离思弦静脉注射了400mg/(kg.d)的丙种球蛋白。
谢竭湖盯着那粗大的针头,差点没绷住:“这……这是何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