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扰民,慕听雪让护送的随从、士兵,换上了常服,一行人伪装成了进白帝城办货的商队。
来到一个新地方旅游,肯定要品尝当地的特色美食。
“殿下,小的都打听清楚了,白帝城最出名的馆子,是做猪头肉的薰雨楼。”郑含远作为唯一随行的户部官员,自是殷勤跑腿打听,“他们家的猪头,是用川贝、金樱子、陈皮等药材熏制的,腌制、风干、小火药薰,菜名也吉利,叫拔得头筹。”
慕听雪看着郑侍郎的长孙,唇红齿白,面若白玉,青衣飘飘,又带着一顶天青色的帽子,笑起来还有一对小酒窝,侧面看跟小姑娘似的。
从八品芝麻官,新人年轻,眼神清澈,buff叠满了,难怪会被恶霸巡抚欺负。
慕听雪见两个孩子也饿了:“走,下馆子。”
两刻钟后。
薰雨楼。
“诸位,请。”
门口跑堂的伙计,立刻就在一楼用餐大厅,给慕听雪这些人开了一桌儿,送上了廉价的免费茶水,“请点菜。”
慕听雪道:“可以给我们开个雅间么?”
一楼大厅的人太多了,周围还很吵。
她自己一人倒也罢了,还带着两个娃儿呢,身后那桌坐着一桌看着像混混的人,举止粗鲁,一边喝酒一边划拳说荤话,对孩子影响不好。
跑堂的伙计打量了下慕听雪一行人,发现他们穿的都是布衣,皮笑肉不笑地拒绝:“抱歉哈,二楼所有的雅间都被柴巡抚给包下来了。”
慕听雪挑眉:“他一个人,占那么多间?”
像这种城里的名菜馆,雅间至少二十来个。云都城天璇街的菜馆,三层楼六十多个雅间。
“呵呵,这客官可就有所不知了,柴大人招待的是云都城里头顶尊贵的勋贵王妃!”伙计比了个大拇指,煞有介事道,“那位,是这个。威望堪比太后!”
“谁这么牛啊,还堪比晏太后。”
泽宝第一个就听不下去了,撇了下嘴,十分不屑,“多大的屁股啊,一个人占那么多屋子,怕不是个什么大胖子王妃吧。”
谁能比他太后姑奶奶还厉害?
他就不信了。
且论尊贵,那个什么狗屁王妃,也不可能及得上娘亲这个皇家唯一的嫡长公主。
“无知小儿休得胡言!”
刚巧,慕听雪他们前脚坐下,柴巡抚后脚就扶着他那位尊贵的干娘,从一顶蓝呢轿子里走了下来,进门之后,路过这桌听到晏泽的话,气得七窍生烟,当即就是一通厉斥,“如此没教养,黄口白牙的造谣!来人,把他们轰出去,各打五十大板!”
柴巡抚,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孝敬覃岭老王妃的机会,肯定要好好表现。这种熊孩子,就应该狠狠打!
巡抚的衙差,立刻一拥而上。
就要抓晏泽,以及谢无涯、慕听雪、郑含远四人。
“柴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慕听雪原本是背对着门的,见情况有变,把两个孩子护在怀里,气定神闲地转过头来。
她听伙计描述的时候,就猜到那个所谓的勋贵王妃,是昔日的恶婆婆,南宫心慈了。
果不其然。
冤家路窄,一抬头,二人四目相对。
覃岭老王妃南宫心慈,当时就愣住了,看清楚慕听雪和她怀中萌宝的脸时,瞬间苍白:“真是见鬼了……”
柴巡抚并没见过长公主,他是地方官儿,不在云都混,自然也没机会见摄政王世子。
“干娘别怕!这里是儿子的城池,这群口吐狂言的刁民,儿子这就杖杀了给您老出气!”
柴大人怒目瞪着晏泽、慕听雪,“速度拿下!”
“别——”
南宫心慈死死拉住了干儿子,发出了极为刺耳的尖叫,“那是长公主和摄政王世子,抓不得!”
整座薰雨楼,都寂静了。
一楼大厅吃猪头肉的百姓们,听到这话,一个个惊得下巴脱臼,手里的筷子、勺子、杯子、盘子,掉地上摔碎了也不自知。
柴巡抚当即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蒜头鼻子上浮现一层油光,后牙槽都止不住的打颤。
长公主?那是白帝城的天啊!是这座城真正的主人!自己这个巡抚,说得不好听,只是个代行政务的。
摄政王世子?那熊孩子的亲爹,可是在云都城踩一脚都晃动地震的大人物!
慕听雪微笑着走了过来,一只手放在覃岭老王妃崭新的银狐皮围脖上,摸了摸:“这狸皮,颜色好正啊。”
南宫心慈谦虚道:“就是普通的狐狸皮。”
慕听雪又摸了摸老王妃挽在手臂上的长披帛:“这么长一条披帛,全部都是银狐皮缝制,得多少张皮子啊。娘娘就是命好,认个干儿子那么孝顺您,把白帝城最好的特产,都给您了。”
南宫心慈以前可以对慕听雪耀武扬威的,但是现在不行了。以前对方只是个卑贱的商女,现在是最高贵的长公主了,她不得不避其锋芒。
“长公主殿下若是喜欢这银狐皮披帛,就赠予你吧,还是崭新的呢,今儿第一次用。”
“别了。”
慕听雪唇角的弧度加深,“既是柴大人专门搜罗来,孝敬您的,本公主怎么好夺人所爱。”
南宫心慈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长公主的侧面诱导下,说出了这些银狐皮的来历。
而柴巡抚此刻,已经是吓得两股战战,差点尿裤子了。
他看到了站在长公主身后的郑含远。
这小芝麻官,他骂过的。
柴宁惊悚地想到了长公主的另一个身份——朝廷从二品大员,户部尚书!
“柴宁,柴抚台。”
慕听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所谓一地巡抚、一州之长,除了要做好本地的行政、司法、军事工作,守护当地百姓外,依照云煌律法,每年还要按规矩,把当地的特产,上缴给朝廷户部。白帝城的狸皮,光州的珍珠,益州的白黄麻纸,洛城的琥珀,苍州的象牙,天水城的玉犀香,等等此类珠贝珍奇,入了户部府仓,一一记录在案,法律上,皆归国家所有,归当今圣上所有!”
这下好了,南宫心慈也听懂了,她赶忙把身上的银狐狸皮围脖,银狐披帛,给脱了下来,一脸憎恨埋怨地塞到了干儿子怀里,啐骂道“你想害死本王妃?”
“柴大人上缴给户部的狸皮,并非朝廷要求的银狐皮,而是较差蓝狐皮。如此以次充好、欺上瞒下的行为,等于是违抗君命!你,可知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