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上醉酒之后,宗寰一觉睡到第二日日上竿头,昏昏沉沉地醒来,听着岑非详尽地描述自己醉酒之事,越听越觉得脸红。
宗寰听完后,只问了一句:“你确定朕说了喜欢姐姐?”
“说了,陛下。”岑非想说,比这个更过分的都说了。
新皇沉默许久,长舒了口气。
现如今,姐姐就坐在他对面,并且,已经知道了他的心事。
姐姐怕是早就知道他的心事了吧?
只是,姐姐一直都当作不知道罢了。
“陛下那日醉酒,说了很多胡话。”商夏并不回避地看向对面新皇,神情一如既往地冷淡,“不知是否都是真心话?”
宗寰:……
他这会儿有点犹豫了,那些当然是心里话,但他是借着酒意才说出来的。
姐姐却在当下他清醒的时候,问他是否是真心话,他该如何回答?
说不是真心话,姐姐便不会当真。
他醉了一场酒,也就相当于是白醉了。
可如果说是真心话,就相当于是把这层纸给捅破了,以后会不会很尴尬?
而且,三哥若是知道了他对姐姐说这种话,会怎么想?
就在新皇犹豫之际,只听商夏说道:“我明白了,陛下那日说的都是酒话……”
“不全是,姐姐。”新皇突然就出声纠正了商夏。
他很想让姐姐知道他的心意是认真的,虽然是借着醉酒才说出来,但他的心意丝毫也不含糊。
商夏抬眸看着新皇,不再开口,气氛陷入了一阵沉默和尴尬。
许久之后,新皇深呼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开口:“姐姐,我……”
新皇却我不出来,他就那么惊慌地看着商夏,如一个懵懂无措的孩子。
最后,还是商夏开口打破了平静:“陛下金口玉令,说出的话会反悔吗?”
“不会,姐姐。”新皇摇了摇头,一阵苦笑。
他以为在姐姐面前,他已经足够成熟稳重,现在才发现,自己还是差得太多。
“那好。”商夏笑道,“无论陛下那日说的是真心话,还是酒话,总之,只要从陛下嘴里说出来的,就是金口玉令,就是重如九鼎,也就是说,陛下那日写的保证书,是有效的。”
新皇:……
姐姐想说的只是这个?
保证书?
商夏也不管新皇是什么表情,继续说道:“陛下有言,每日只饮三杯,还希望陛下不要食言。”
新皇不禁微微松了口气。
“姐姐,这有点难。”
新皇一阵苦笑,这么多年来,他靠着酒麻痹自己,才撑过了那段被太后压制的日子。
如今一下子只让他喝三杯,他恐怕做不到。
商夏眉梢轻挑,问道:“怎么?陛下想要不守诺?”
“不是,姐姐……”新皇有些纠结地说,“这……三杯也太少了。”
商夏又不说话了,只是一双眼眸抬起,目光定定地看着新皇,直看得新皇低下了头,商夏才以轻快的语气说道:“陛下的保证书上没说不可以用大杯。”
“哈!姐姐!”新皇突然大笑起来,“姐姐真是个妙人。”
等新皇笑过了,心情好了,尴尬的气氛也缓解了。
商夏轻言细语道:“陛下,战九州的越狱,同样如此。”
新皇:……
在新皇疑惑的神色中,商夏神情严肃地说道:“战九州必须得回南黎国,无论是越狱也好,还是我们放他走也好,总之,他得走。南黎国大皇子得有一个强大的拥戴者,这个人便是与大皇子同甘共苦过,且同为弃子的战九州。”
“姐姐……”
新皇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这便是姐姐,他们明明是在说着另一件事,姐姐却总能最及时地扯到正事上来。
三杯酒可以有大杯小杯,没人定,但只能是三杯。
同样,战九州离开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战九州必须得回南黎国。
如此,才是对天幽国最有利的。
“陛下,天幽国至少需要两年时间来发展和强大兵马,我之前一直迷惑战九州,说要和他们谈判,以此来取得这两年的时间,可像协议和约定这种东西,都是不可靠的,强国可以随时撕毁协议,可以随时食言,我们赢得时间最可靠的是谋划,如今我们的谋划已成。”
新皇目光灼灼地看着商夏:“姐姐想得真深,真远……”
新皇自愧不如,姐姐若是身为男儿,当是了不得啊!
不对,姐姐即便是女子,也了不得。
商夏的神情淡定得不可思议,她说着这些让人震惊的话,自己却自始至终波澜不惊。
“陛下,谋江山便是这样,走一步得看十步,得看清最后本质,才能做出最好的决定,若是走一步看一步,很快便会无路可走。”
“姐姐,受教了。”
新皇满目倾佩地看着商夏,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够看得这么远?
寻常人能看三步就不错了,更何况是看十步。
“陛下聪慧,学什么都快。”商夏说了一句。
新皇笑着摇摇头,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道:“姐姐,雷球当真有那么厉害吗?比南黎国的霹雳火球还要厉害数倍?以至于打退了南黎国五十万大军?”
新皇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置信,天幽国南境一线顶多只有十几万不到二十万的大军,实力远不如南黎国,竟然打了胜仗。
他很想知道这场仗到底是怎么胜利的……
商夏摇了摇头:“陛下,雷球固然厉害,但远没有达到能随便打退南黎国五十万大军的地步。”
“那姐姐,我们是如何战胜南黎国的?”新皇问道。
说来惭愧,他们胜了,他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胜的。
当时,宗寰得知天幽国打退了南黎国,还以为他是在做梦。
天幽国军事实力如此之弱,怎么可能打败南黎国?
可边关的捷报一道道传来,他又不得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