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空。”商夏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冷冷回了两个字。
她就像是被什么烫到了,呼吸有一瞬间的局促,浑身气息也骤然如冰。
宗云蒙的手僵在空中。
指尖残留着凝脂般的温软,眼前却萦绕着一股子的冷意和杀气。
她刚刚看他的那一眼,足够他回味一辈子。
少顷,商夏微微敛了身上气息。
“抱歉,我不喜欢有人随意碰我。”商夏神情严肃地解释,眼里眸光如冻结的冰霜。
宗云蒙感觉到了。
她刚刚那一刹那,就像是遇到了敌人,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她似乎随时随地,都保持着警惕。
保持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一旦有人不合规矩地跨越,她就会条件反射性地回击。
“夏夏,是我唐突了。”宗云蒙有些歉意地说。
他以为,他们之间已有了些微妙的信任,也就可以更近一步。
他想错了。
“那,去屋顶赏月吗?”
宗云蒙依然笑着,那眼里的光芒灿若星辰,浩如烟波碧海。
丝毫没有因为刚才遭到的拒绝而黯淡,反而愈发充满了期待。
商夏轻轻抬起眸光,在明灭不定的烛光下,定定看着宗云蒙。
商夏的眼神,是锐利冰冷的。
男人的眼神,则是宽广包容的。
两道气势旗鼓相当的目光,以各自大不相同的方式,相互吸引靠近,也迷迷远离,又继续吸引靠近,交织在一起。
“赏月就算了。”商夏看了眼天空,月亮还没升起来。
况且,她每日夜出,这月色都赏了千八百遍了。
“如果你有兴趣……”商夏移开目光,淡淡开口,“我们可以去我父亲书房看会儿书。”
宗云蒙:!!
他眼里的光芒亮了起来。
比盛夏的骄阳还要绚烂。
这一句话,饱含着多大的深意!
饱含着多大的信任。
她不喜把情情爱爱挂在嘴边,可是谁说她不懂一个男人靠近她的心呢?
半夜一起,去丞相书房看书,那肯定是,偷偷的……
且,只有他们两人。
“好啊。”宗云蒙唇边卷起千般笑容,好似无数浪花在大海上翻滚。
商夏当先迈开脚步。
宗云蒙跟在商夏身后。
两人攀墙爬院,去了商仁的书房。
这已是商夏第三次来了。
轻车熟路。
她早在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已经将整个书房摸得透透彻彻。
书房里黑魆魆的。
一丝光亮也无。
商夏点了一盏最微弱的油灯。
商夏知道,这个时候是绝不会有人来书房的。
若是果真有人来,还没等他踏进院子,商夏就会听到动静,除非是真正会隐藏行迹的高手。
商夏的视线,大胆直接地落到书桌上的一叠奏章上。
这些是各地官员呈上,一步步往上递来的,父亲阅了之后,会挑选出有必要的往上呈报到宫里。
今日这些奏疏是新送来的。
商夏还没看过。
商夏隔着桌案,盯了宗云蒙一眼。
宗云蒙微微一笑,自己就先伸手拿了一本奏章看了起来。
这丫头,做事真警惕。
他也看了,就表示自己绝不会说出去了。
商夏直接就坐在桌前翻阅起来。
通过这些奏疏,她可以了解天幽国各地的局势,甚至边疆战况,敌国信息,以及朝中大小事情。
甚至,她已经知道了晋王回京的事情,还知道晋王最近会很忙。
所以,隔壁的商宇等不及了,竟砸钱找江湖杀手来对付她。
要知道,江湖杀手的价格可是远远超过那些干粗活的打手。
商夏冷笑一声,她很快就会让商宇知道,什么是人财两空。
商夏一目十行,奏疏一本接一本,尽数装入脑中。
只有遇到极其重要,或者难以理解的,她才会放慢速度。
宗云蒙不禁失笑。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的第一次独处时光会是这么度过的。
但他莫名地觉得很特别,很享受。
还很刺激!
“夏夏,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突然间,宗云蒙小声问道。
夏夏可以骗过其他人,却骗不过他。
他绝不相信他们天幽国会有这样的女子……
事实上,恐怕全天下也找不出像她这样的女子。
“我就是商夏。”
商夏抬眸看了宗云蒙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将最后几本奏疏看完。
宗云蒙不再多问,既然她这么说,那无论她是谁,她以后都将是商夏。
“我父亲是太后一边的?”
商夏合上最后一本奏章,眉梢微皱看向宗云蒙。
宗云蒙觉得,她眼里真的是只有事,没有人……
“是,也不全是。”宗云蒙很公正地说,“丞相大人以国事为重,不参与党争,但目前新皇无实权,许多事情不得不对太后汇报,实际上,朝中诸多大臣也都是如此。”
商夏脸上面无表情,烛光照在她身上,可见她眼里神色冷凝。
“南边战事,一直就未平,打了两年了?”
“三四年了,双方都在耗。”
宗云蒙对于小丫头如此关心国事战事,已经不稀奇了。
宗云蒙微微叹了口气:“天幽国内忧外患,很难扭转大局。”
“但也并不是没有希望。”商夏扔下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