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碎知道他是什么脾气,不由有些好笑,硬是把他的手翻过来,抓住看了一眼,表面上看毫无伤痕,实际上掌心烙了一道火红色的印子,看样子三五天也不一定能消得下去。随意摸了一下,那痕迹还有一丝明显的烫感。叶碎觉得好笑,低声调侃道:“撞到铁板了吧?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不要随便去碰那柄剑,你非是不听。”
花凋又哼一声,将那只晶莹如玉的小角握在掌心,才十分笃定道:“我做事,不亏。”
那只蛟蛇的尸体独自占据了一整辆马车,众人将它拖回院落之后,暂时不知道放在哪里,便去问花满溪。花满溪一见,也是吃了一惊,稍微比划了一下,便吩咐众人截下一小段来便足够的,其余的拖进地窖里冰着。
寻常蛇肉,必定要经历拔头切尾,还要刨洗内脏,所以花满溪特意叫人切下中间的一段来,只需要抽出骨头,洗净鲜血即可。首先她要弄一道蛋煎蛇肉饺,先剁出一整碗的蛇肉来,随即慢慢地用刀背拍成肉茸。处理好了以后,在一只大碗内放入松软的肉茸,还有切的很细碎的冬菇和紫姜沫,紫姜口感清甜,也十分嫩,很适合佐味。
又洋洋洒洒加入料酒,白糖,胡椒粉末之后,花满溪将鸡蛋一磕,放在另一个碗中。她弄得不多,一次也就加入三四个鸡蛋一起搅、弄,若是还要,再打新的,太多鸡蛋混在一起,会使口感太过黏稠。另一边,淡云已经帮她起了火,花满溪取出猪油罐头来,是最肥厚的那一类油水,只能加来佐料,但味道极香。
肥膘油在铁锅内均匀地涂了一层,花满溪又举起软刷,蘸取蛋液涂在铁锅里部,很快热气就把它烫出了一道薄薄的蛋皮子。这个东西得要平底锅,一深就不行了。她手巧,动作也快,一边揭那蛋皮子,一边将肉馅填进去,然后捏成一个小巧玲珑的饺子形状。
整齐地放在托盘里以后,一些金黄色的边角料被裁出来,放在边上。花满溪倒上热油,以长筷把那蛋饺丢入锅中煎炸,很快就变成了令人垂涎欲滴的金黄色。因为人多,所以她炸的也多,分成了好几个大盘子,有的盘子里洒下红辣辣的一些小辣椒面,有的盘子倒上一点番茄酱,总之满足每个人的口味。
就连那点边角料,也被她弄一弄,放在大托盘的边缘,像一只一只的金色小蝴蝶。做完这一道之后,她即刻准备做另一道三鲜蛇丝。除了蛇肉以外,还要有猪肉做的鲜火腿,香菇,笋干等。这时候先要把那只紫砂锅找出来,好的砂锅,煮久了好东西,日久天长之下,会有一股自然的鲜香气,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倒下一些姜片,还有晒干的陈皮,先把这蛇肉在砂锅中煮一个通透,随即捞出来冷却,以细银刀切成纤如发的蛇肉丝。旁边一只热腾腾烧锅子,底下清水已经滚开,花满溪舀了一勺十分细腻的猪油,焖进去先熬煮片刻,这个比方才擦锅煎蛋的要少一些油腻,多一些香味。整锅有六分香气热意,便可倒入一些调味的,例如葱姜蒜,搅拌片刻之后,再把鲜火腿,小笋干等,一一倒入。
炒的菜汁淋漓,香味通透之后,复淋上一层芡粉,滴上数滴麻油,这道菜也就成了。
厨房里白雾蒸腾,香气有如最绝色的佳人,简直能把人魂魄都勾走。众人之前大战了一番,伤势还是轻的,稍作处理也就是了,但是闻到这个味道,真是心里着急,嘴边流水,只恨不得一头扎进锅里,这才算完事。花满溪也热得额头渗汗,徐锦非给她喂了半碗冰凉的糖水,她才好了些许,又风风火火去做其他菜。
淡云已经用内力在抵御火劲儿了,在满地烟云中滴汗不流,啧啧称奇道:“少主,我还在厨房烧火呢,您就可怜可怜我,等会再跟夫人秀恩爱,成不成?”花满溪秀面一红,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总之啐了一口,又拍了拍徐锦非,那意思,让他先去外面等着。
花满溪还有一锅红心蛇羹要顾,先埋头把蛇肉切成削薄小片,又吩咐淡云取来一只粗壮的何首乌,洗的干干净净,这才包入白绢放进砂锅。过了好一会儿,那何首乌才煮出浓厚汁水来,再过滤第二遍,将一锅药味儿汁水留下。这一锅中,再加入红米,蛇肉片,还有冰糖和莲子。花满溪看着火候不错,顺手还搁进去一点山查子和枸杞。
煮成黏稠粥液以后,这才关了火,权当是给众人最后的一点清爽小甜口。
花满溪到最后,也着实是有些累,蹲在水池子边上,捧着清水细细地洗了洗面,这才整理衣衫,去见徐锦非。众人刚吃开一轮,气氛十分热烈。花满溪低头笑一笑,婉拒了那些要给她倒酒的,自己慢慢喝着新酿的橙子汁。徐锦非心里要耍坏,拿筷子来逗弄她,花满溪啐了他一口,乖乖吃自己的,根本不跟他一起捣乱。
待众人都吃饱喝足,已是朗月高悬了,一切自有下人收拾,花满溪咬着一颗大山楂,慢悠悠在外面走,感觉还有点小风,怪惬意的。过不多时,就感觉背后一道人影笼上来,徐锦非将一枝桂花插在她的发间,色泽金黄,香气扑鼻。
两人又打打闹闹了一会儿,竟然都弄的夜深了,花满溪捶了他一下才道:“看看月亮,都几时了,没个正经的,快快休息去了,明日里不是还有收拾一番,偷偷赶路回京?”徐锦非但笑不语,良久才幽幽叹息道:“一见到你,就觉得格外精神,要不我们手拉手睡,梦里再说说话?”
花满溪哼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
翌日清晨,众人四散而去,除了有一些要陪同入京的,其余的又回到各自的岗位,到时候要等着徐锦非的信号,才会见机行事。徐锦非经过一番乔装打扮,变作一个普通富户,花满溪自然也不例外,两人成了一对普通的夫妻,赶着京城去探亲。
花凋以往行走江湖,总是以面具示人,真正见过他的人反而不多,而且看模样,他也不喜欢戴人、皮、面、具,徐锦非也就没有强求。其实他本不用急着跟去,只是徐锦非询问时,他懒洋洋看了一眼叶碎,便挑眉道:“我可是听说了,你当时在那天鲜楼,呆了足足三个月呢。”
叶碎觉得有些好气,更多的是好笑,把他竖起来那三根手指头一捏,又掰下来道:“三个月蹭吃蹭喝,少主羡慕了?只可惜那天鲜楼已经闭了馆子,便是想要去啊,也没有机会咯。”花凋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插着腰道:“你少跟我掰扯,当我不知道那楼子是谁开的?本宫主到时候去了,就是要看一看京城的风物。百多年来,家里人没有敢去的,难道我也不敢?”
在叶碎一叠声违心的是是是和少主威武当中,众人打打闹闹地启程了。路上还遇见不少趣事,花满溪都写进一个本子里,准备到时候慢慢和汪诗诗她们说。不过舟车劳顿,也委实是倦了。好不容易到了镇国公府,还是个天黑的时候。
对外来说,她可从未出过府邸半步,而徐锦非,也的的确确是个死人了,因此两人再是不舍,也只得暂时分开。别看明面上已经是个清汤寡水的门面,盯着的人,可从来都没有松懈过呢。唯一只得庆幸的是,自己家里还是蛮舒服的。
花满溪往床上一躺,感觉自己坐了这麽久的马车,已经颠到散架的骨头,隐隐地都在发酸,此刻这高床软枕,还有点不习惯呢。躺了片刻之后,整个人才松懈起来,险些要迷迷糊糊地睡过去,门外却突然扑过来一道倩影,如同一只活泼的花蝴蝶,直撞到她床上来。
除了汪诗诗,还能有谁。花满溪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声,差点被那一下压吐出来。汪诗诗足足几个月没见她,开始的时候还知道按时有信,后面就乱的一塌糊涂,也不由十分想念。花满溪努力拍了拍她,猛地咳嗽了一声,汪诗诗才反应过来,赶紧从床上跳起来,又把花满溪拉起来。
仔仔细细看了闺蜜一圈,汪诗诗十分心痛道:“瘦是瘦了,感觉也黑了一圈,秋日的阳光这麽炽烈吗?我觉得还好啊,我家狗狗都挺白的。”花满溪哭笑不得,扶着腰直起身来,长叹了一声道:“又不是出去玩的,哪能不劳心劳力?之前我装着的什么自己做的美白、粉啊,香皂子啊,都丢到不知道哪里去了。你是不知道,我这一路上,受了多少磨难,我的天,还有一件事,我跟你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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