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礼眉目不动,淡静而从容地道:“谢谢夫人。”
他从来不曾唤过陈柳氏为母亲,陈柳氏心里不满,但是如今也不好发作,只是点了点头,目光略有怨恨地扫了陈修礼一眼。
这个逆子,之前被她折磨成那个样子,却不想他还是死里逃生,竟还去了国子监,中了探花郎!后来,她朝老爷吹了枕边风,动了些手段将他外放到最穷苦的地方,却不想他在汪家吃好住好,还借着汪家做出了政绩!
汪家不过一个商户,可是却是在他身上下了血本,如今这逆子看着模样清俊,面如冠玉,翩翩有礼,又性格儒雅温润,朝堂上很多勋贵有意将女儿嫁给他!就连卫国公都明里暗里说过几次!
再看自己的亲生儿子,陈修文和陈修义,不知道在他们身上下了多少心血,走了多少关系!却比不上一个贱人留下的孽子!教她如何不恼火!
不过,很快了,只要过了今晚,他陈修礼的亲事一说成,娶了沈妙兰,还不成了她案板上的鱼肉,任她拿捏?陈柳氏有多憎厌陈修礼,如今心里就有多欢喜。
为了掩人耳目,不让那逆子看出自己是刻意算计的,她还特地命修文去请了沈淮,沈妙君,还有一些交好的世家子弟过来,一同用宴。
客人陆陆续续来齐了,沈淮兄妹,秦百亭,还有宋肃宋严兄弟,还有几个与陈夫人交好的夫人。
这样的小宴,虽然不太讲究规矩,可男女仍是不同席的,堪堪安排人坐了下来,陈柳氏正要给陈修礼的酒杯添些东西,就见陈管家匆匆忙忙地进来了。
他神色很是慌张,陈柳氏心里自觉不好,果不其然,陈管家还没有来得及出声询问,就听见一道叫她咬牙切齿的声音从院子外头大大咧咧地传了过来。
“哇,姑父这府上真是热闹啊,表哥,这就是你不够意思了,开宴怎么不请我呢?忘恩负义!”这声音正是那天杀的汪诗诗!
她现在不是应该因为去一品居闹事而被一品居送去京兆尹了吗?怎么会全须全尾出现在这里?难不成京兆尹的人没有收到自己的意思吗?或者是她根本没有去一品居?
不管是哪一个原因,如今汪诗诗在这里,计划定然不好实施了,这死丫头虽然出身商户,但是那些个手段耍起来,比一些高门妇人高明多了,而且精明狡猾,根本就 不是那么好算计的。
陈柳氏见汪诗诗带着人大摇大摆地进来,心里恨得咬牙切齿,狠狠瞪了那柳嚒嚒一眼。
那柳嚒嚒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是亲眼看着汪诗诗去一品居的,后来又特地留了人下来盯着她,她确确实实是去了一品居,还将宁管事叫去了!按照她这火爆性子,怎么可能没有闹起来?
“原来是表小姐啊,真是不好意思,其实本想叫你的,后来一想,不过就是吃顿饭,并不是什么大宴,表小姐向来吃得精细,想必看不上,再说这一次请的都是修礼和修雅的朋友,都是京都的本地人,贸然请表小姐来,也怕表小姐尴尬。”陈柳氏暗暗攥紧了拳头,狠狠地给了柳嚒嚒一个眼色,意思是她暂且拖住汪诗诗,让柳嚒嚒按照计划行事。
柳嚒嚒是她的心腹,默契是有的,赶紧退了下去。
汪诗诗听了这话,也不装模作样,咳咳道:“陈夫人这意思,是说我汪诗诗从乡下地方来,跟这些公子哥没有话题?”
陈柳氏堆起一个假笑,虚伪道:“怎么会呢?只是大家生长的地方不同,确实话题也不一样。”
“说得不错,那我单独找我表哥就行了,其他人我也不想搭理。”汪诗诗微微一笑,径直绕开了陈柳氏,直接进了屋子,大呼道,“陈修礼,你人呢?你不说说今日发了月奉就还钱给我的吗?”
她声音大,那陈柳氏一听她又来要债,气得差点吐血,这才想起今日就是朝廷发月奉的日子,她这是变着法子将那孽子的月奉要去呢!
陈修礼听见了汪诗诗的声音,从席间出来,迎了上来,忙不迭的就从袖子里掏出了今日新发的月奉,递给了汪诗诗,态度十分谦卑,言语温和道:“劳烦表妹过来催了,本想今晚过去还给你的。”
陈修礼的月奉不低,过去一年,都是入公中的账面的,如今却借着还钱的由头,将月奉交给了汪诗诗!陈柳氏简直恨毒了汪诗诗!
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两人感情要好,别说给陈修礼花点银子了,便是让那汪诗诗将命都给了陈修礼,她也绝对不眨眼!
不过她倒是没有看出来汪诗诗对陈修礼其实只是兄妹之情,她心里以为,这汪诗诗必定与那孽子是男女情意,相互定了终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