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煦知道,于静潇这是想彻底把自己从她的生活中抹去,就如同自己中了情蛊,忘记她一般。不过,他却不能让她如愿。他就是要重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搅入到她的生活里,让她时时刻刻都无法漠视自己,分分秒秒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于静潇紧闭着房门,在屋里制作培养皿时,就听春熙急急地跑来敲门,“静姐姐,皇上来探望你了。”
她不由得一怔,“这个时间,皇上不是应该正在上朝吗?怎么会突然来郡主府?”
春熙的声音由门外传来,“我听进来通传的内侍说,皇上是因为听说郡主病了,才特来过府探视的。”
于静潇不由得皱了皱眉。依照白煦的聪明睿智,他怎么会想不到,自己这身体不适,不过是个不想进宫的推辞借口罢了。他明明知道自己是不想见他,可他还偏偏要来?
不过圣驾既临,她莫说是没病,就是真的有病,甚至快要病死了,也是不能阻拦圣驾的。
想到这里,于静潇微敛双眸,应了一声,“好了,我知道了。你去请皇上进来吧。”
春熙虽仍不见于静潇开门,却也不敢再做耽搁,答应了一句后,便急急地跑了出去。
白煦一路熟门熟路地来到于静潇的房间外,甚至都用不到侍从引领。可是迎接他的不是佳人如花般的笑颜,而是两扇紧闭的房门。
于静潇的声音从里面不温不火地缓缓传出,“臣女身体有恙,恐怕会把病气渡给皇上,实不宜面君,仅在此叩谢皇上的恩典。”接着,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地面的声响,显见是她在里面隔着门板向白煦施了一礼。
门外,陪同白煦来的一众内侍们,不由都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安慧郡主好大的胆子啊,连皇上都敢给吃闭门羹。
白煦的面色微沉,不过他也只是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下去后,独自走到门前,伸手摸上那紧闭的门扉,仿佛也抚上了于静潇紧闭的心门。
“潇潇,开门好不好?朕只想看看你。”
于静潇听到那声“潇潇”,听到那熟悉温柔的语调后,身形止不住微微晃动了一下,泪水险些夺眶而出,但这种激烈的情感也只是浮现了一瞬,随即便又被莫名的心酸、委屈和怨恨吞没了。
她声音清冷得似早春初融的冰泉,“皇上,您请回吧。你既然已经答应了放我出宫,还我自由,就请把这份安宁也还给我吧。此生,相见争不如不见。”
白煦听着她不带一丝温度起伏的声线,只觉心口一窒,指节更是因用力而捏得微微泛白。他几乎抑制不住,想要一掌劈开这道碍眼的门板,把里面那个冷着脸说着无情字眼的女人抓出来,按在自己面前。
什么叫相见争不如不见?她恨自己恨到连面都不想再见一次了吗?自己真有这么罪大恶极吗?
他努力压制住胸口翻涌的重重负面情绪,开口的声音难得地维持了一贯的平和,“潇潇,朕知道你因为孩子的事,恨我怨我。可是那孩子……那孩子先天便有不足,根本是留不下来的。”
于静潇怔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带了一抹沉痛和冷怒,“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清楚。皇上,你不必再说什么了,请回吧。”
什么先天不足?小一号是她的孩子,她日日看着他,怎么会有先天不足?再说,她自己就是医生,如果孩子有问题,她会不知道吗?这些一定都是太后和董莲阁搪塞他的说辞,他也信!?
白煦在门外默了几秒,他以为这些道歉的话很难开口,可一旦说出来,却发现也不是那样难。
“忘了你,是我的错。我已经派人调查清楚了你和我之间的往事。潇潇,请你原谅我。随我回宫吧,我要让你做我唯一的妻子,做我大魏的皇后,孩子我们还会再有的。让我用接下来的一生,来弥补你,好不好?”
“调查……”于静潇怔怔地重复着这个字眼,泪水迅速模糊了视线,她流着泪,却笑着开口,“皇上。您根本不善于跟人道歉。是啊,您什么时候有过错,什么时候跟别人说过抱歉呢?您忘了我,这不是您的错。您也无需为此而道歉。调查……呵呵……调查这两个字,何等的廉价。我们之间的过去,您只用调查,就查得清楚吗?您的皇后,不会是我,我此生也再不会踏入那道宫门。皇上,您请回吧。”
白煦被她如刀似剑的言语逼问得向后倒退了一步,直至此刻,他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与于静潇之间已成死结,不是随随便便能化解得了的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回忆她那封书信上,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绝情的字眼。白煦的心,渐渐沉入了深不可见的谷底。
他将头抵在门上,声音带着沉痛的波动,“你……究竟如何才肯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