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绿桐公主的脾气,于静潇忽然觉得十分能理解李牧,不禁摇头苦笑,“二十年了,对将军的惩罚已经足够了。公主师父不会如此绝情的。我虽然与她相处得时间不久,却深知她实是面冷心热。请将军放心吧,只要你牟足力气死缠烂打,公主师父绝对有回心转意的一天。”
李牧叹了一声,“此事,容李牧考虑考虑。”
于静潇与李牧商定妥日后行事的细节后,便返回了藏悠阁。
不同于离开时的心情压抑,她现在的心情满满都是期待与雀跃,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出宫去,到大西北与白煦相会,再也不分开。
她心里高兴,口中还情不自禁地哼唱着一支小调,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哼唱的是什么,大约是她曾跟白煦一起看过的某一台戏。
她推开藏悠阁的院门时,却被吓了一跳。
只见白莫觞正站在门里,含笑看着她,“潇潇遇到了什么好事了吗?心情竟如此之好?”
于静潇连忙倾身跪地,“见过皇上。”
白莫觞挥了挥手,待满院的太监和宫女尽数退了出去后,才亲手将于静潇扶起,他的目光中有一丝歉意,“对不起。我今天失态了。”
于静潇微愕,抬眼看了一下对方后,又迅速低下头,“皇上何错之有。”
白莫觞看着她逃避的眼神,不由得苦笑,“看来你仍然记恨于我。”
于静潇将头压得更低,声音却有些生硬,“静潇不敢记恨皇上。”
白莫觞神色微黯,沉默良久后,才似自言自语般地开口,“不。你应该恨我的。当初太后以你的身世和千年玉髓要挟四哥的事……我是知道的,却装作并不知情。还利用从前对你的恩惠,逼着你去设计四哥。”他说着,叹了一声,“我明知你不想留在我身边,却不放你走。你应该记恨我的。”
于静潇的身形微颤,却始终低着头,没有说话。
白莫觞的语气有淡淡的忧伤与无奈,“潇潇,你究竟怎样才肯接受我?”
于静潇依旧垂手而立,既不表态,也不说话。
良久的沉默过后,白莫觞终究只能叹息一声,“你且休息吧,朕走了。”
于静潇突然跪地请求道:“皇上,请放我走吧!”
如果可以,她并不希望以逃走的方式跟白莫觞作别。若论这世上,她最不想欺骗的人,大概就是白莫觞了。她和他之间的情谊,不应该是以这种方式结束的。
白莫觞身形一顿,慢慢转过头,望向于静潇的目光里写满说不尽的哀伤。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神色怅然地缓缓点了三下头,每点一下,都说一个“好”字,那其中的凄凉让人看着便觉揪心,待最后一个“好”字出口后,已是哀莫大于心死。
他仰头长叹一声,自嘲般地笑了笑,“好吧。你既然去意已决,朕也不会再做留难。说到底,终究是朕亏欠了你。若是再一意孤行地将你留下,你定然愁苦怨恨,此生都不会快活。这样吧,只待帮你破了那死劫,朕就放你离去。”
于静潇听到白莫觞肯放自己离开,本已欢喜雀跃,可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后,登时被勾起了死劫的烦心事,心情一沉,皱眉道:“此事,就不劳皇上费心了。”
白莫觞闻言略怔,凝神仔细地看着她,“潇潇,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是不是已经知道用七宝蓝玉莲改命换运的方法了?”
想不到白莫觞竟然如此敏锐,于静潇精神一震,回过神儿来,“没有。我还没有找到破解的法子。”
白莫觞微眯起双目,“朕听谢隆说,你回京之前,去见过朕的恩师,是不是他跟你说了什么?”
于静潇心下漏跳了半拍,敷衍地笑道:“我只是碰巧遇到先生,就登船拜访了一下而已。”
白莫觞定定地望了她良久,忽而摇头苦笑,“潇潇,你根本不善于说谎。老师定然跟你说了什么。从何时起,你已这般不再信任我了?”
于静潇违心地压低了头,“静潇从不敢欺瞒皇上。”
白莫觞沉默片刻,叹了一声,“好吧。你不肯说。朕就自己弄明白。”言罢,转身离去,徒留于静潇一人僵在原地。
直到白莫觞的背影消失在远处,于静潇才叹了口气,进入屋中。
她喝了口热茶,定了定神儿后,才似想起了什么,把小陆子叫进来,遣退了其他人。
“小陆子,你怎么知道李牧将军会在刑宫哪里的?你是不是跟四王爷有什么关系?”
小陆子立刻倾身跪地道:“启禀郡主,奴才……奴才其实一直跟四王爷保持着联系。”
于静潇神色一凛,“果然,你是他的人。如此说来,自打你出了鹤园,跟在我身边起,就一直跟王爷保持着联系,负责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