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静潇接到宁妃的邀请后,很想回绝。但想是想,却不能。她现在虽已贵为郡主,但皇妃的面子,自己还是不能不给的。
她让春熙整理了一下搁置已久的医箱后,便带着春熙和小陆子两人进入宫中,向宁妃所在的尚玉宫行去。
尚玉宫便如其名,由各色玉石装饰而成。宁妃的家乡在大魏的西南边陲,那里就盛产玉石。所以她这尚玉宫,便也被其布置得颇有南疆风情。只是园中那株替换被烧毁的菩提树而种下的新树,还有些突兀。
于静潇依礼见过宁妃后,在下首处的椅子上坐下。
许是因为有孕,宁妃的人丰腴了一些,鹅蛋形的脸上,也更多了几分神采。她亲昵地拉着于静潇闲话起了家常。
若不是深知对方的为人,于静潇根本从她那张笑得亲切可亲的脸庞上看不出一丝的破绽。
过场的客套话说完后,宁妃切入正题。
“静潇,不瞒你说。这已是本宫第七次有孕了,除了第一次在未足月时早产下了夭折的三皇子外,其后的五次,都没撑过四个月。现在本宫已这个年岁,能再怀上龙嗣实属不易,还望静潇帮我。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这个孩子。”
于静潇的目光扫过宁妃依旧平坦的小腹,不由得皱了皱眉。
宁妃确实已怀有身孕,而且是已渐成型的男胎。而她之所以多次流产,只因她的宫腔里生了一道纵膈,其发生流产、早产等并发症的情况便大大增加了。其实这种情况也不是就一定无法正常妊娠。若是在现代,以无创的宫腔镜进行手术后,患者就与健康人基本无异。
只是现在这里是古代,根本没有条件行宫腔内的手术,加之宁妃已数次滑胎,积成习惯性的流产。所以于静潇并不看好对方的此次怀孕。
她佯做替宁妃检查了一遍之后,如实告知其情况。
“什么?你说这个孩子也保不住?”宁妃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于静潇虽厌恶她,但此刻心中也大有不忍,遂点点头,“还望娘娘以凤体为重,勿要忧思过度。”
宁妃深吸了几口气,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容,以希冀的口吻说道:“静潇是神医,处理过多少疑难杂症,这点问题,自然是难不住你的吧?”
于静潇却只能诚实地摇摇头,“静潇无能,娘娘勿怪。”
宁妃脸色骤变,她眼底滑过一抹狠厉的光,但瞬间又恢复如常,拿起手边的一盅牛乳饮了口后,面色已恢复如常,并有些突兀地转移了话题,“今天见到静潇,本宫忽然想起来,去年七夕时,本宫手底下的一个太监,替本宫出去办了些事。说是曾在醉仙居附近看到过静潇。”
于静潇一愣。
去年七夕……自己确实到醉仙居吃过饭,也就是那天,她遇到了那个神秘的面具男,其后又给楚夜枭掳了去。宁妃今天忽然提到,究竟有什么用意?
于静潇迅速在心底斟酌一番,觉得还是应该静观其变,遂点头道:“时隔近半年,静潇都快忘了。此时,经娘娘一提,才省得确有此事。”
宁妃微笑着点点头,随即有些古怪地蹙了下眉,“那个太监,在本宫尚未入宫时,就一直跟随本宫。唉,此时说来也不怕静潇笑话,本宫的娘家曾是前朝的人。所以本宫手底下的那些旧人,也识得一些前朝的故人。欸,你说怪不怪,本以为那些人都不在了。谁知那太监那天,正好看到前朝的一位贵族后裔也在醉仙居吃饭。静潇当时碰巧也在那,不知还有没有印象。”
于静潇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她面上似乎只是略有诧异,可心底却已翻起了滔天巨浪。
前朝贵族后裔!?宁妃说的,应该就是在酒楼中跟自己搭讪,后来又在暗巷中,与面具男一并围堵自己的那个华服男子吧!
那人竟是前朝贵族后裔,可另一个面具男看起来似乎身份更高啊!等等,宁妃突然跟自己提这些做什么?她莫不是掌握了什么……
现在于静潇可以肯定,宁妃说的什么太监之类的,都是一些面上的托辞。七夕那一天,宁妃一定是接到了信儿,派人去了醉仙居。只是是为了跟踪自己,还是碰巧出现在那的,亦或……她是派人跟踪那鬼面人,就不得而知了!
宁妃今天故意这么一说,显然是在试探……不,是在有目的性的威胁!宁妃一定是掌握了一些什么,而且对方还认为这恰可以威胁到她!
难不成……宁妃认为自己与前朝旧臣有染!?
于静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当朝皇帝白赫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忤逆与反叛。虽然她现在尚不清楚宁妃掌握到的是什么,但既然对方敢提出来,想必定是可以威胁到她的铁证。
宁妃以此威胁她的目的再简单不过了。对方早知道自己看她不顺眼,又想叫自己助她安胎,才以此事相要挟。
这些思绪在于静潇心底转念间滑过,她面上不动声色,底下却已打定主意。无论如何,暂时先安抚住宁妃,待她查明对方究竟掌握了什么之后,再想破解的对策。
于静潇思绪落定,遂淡淡笑应,“那一晚在醉仙居吃饭的人很多,静潇实在没有什么印象。”
宁妃闻言,只是敷衍一笑,那表情似乎在说,“早料到你会如此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