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在脑海中虚弱的滑过,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于静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出小舟,远远地望见几处炊烟和挂晒的渔网后,她欣喜若狂地想要尖叫,可是最终只能发出低如蚊鸣的喃喃声。
终于望见一个高大黑硕的青年发现了自己后,于静潇嘀咕了一句“谢天谢地”,便彻底人事不省了。
她是被一碗鱼汤灌醒的,那汤汁除了咸味以外,没有一分的油水或佐料,基本就是白水煮鱼,照比她平素喝过的精心烹饪的鱼汤根本没法比。但于静潇却发誓,这一定是她有生以来喝过的最美味的鱼汤!
人的生命力,有时候就是这样的顽强,原本已经饿得只剩半口气,可在三碗热气腾腾的鱼汤下肚后,于静潇觉得自己又奇迹般地活过来了。
睁开眼,望见的是一个妇人满是皱纹沟壑的老脸,以及她咧开的嘴里,参差不齐又黑又黄的牙齿。
“丫头,你醒了?”
嗅着身上带有海腥味儿的薄被,瞅着那在海风中摇摆不定的油灯,于静潇愣了足足五秒,大脑才重新开机,回忆起所有的事情来。
她的嗓子因为脱水而干哑,开口的声音自然也粗哑干涩,“大娘,我昏迷多久了,这是什么地方?”
老妇把喝光的空碗搁到了一旁,语气朴实直快,“今儿早上,我家大小子在海岸边发现了你,就扛了回来。算起来你睡了一整天了。我们这儿也没什么名字,就叫渔村。”
于静潇客客气气的道了谢,随即就发现自己的包袱被原封不动地搁在了枕头边,想来是渔民们朴实,不曾轻易翻看她的财务。她挣扎着坐起来,掏出十两银子,想作为酬谢。
可那老妇却说什么也不要,“欸,几碗鱼汤,留宿一晚而已,岂可要客人钱财。”
她一连说了几个“不可。”
于静潇见对方一再回绝,也不好坚持,犹豫了一下后,才接着说道:“这里既然是渔村,那大娘家里定然是打鱼为生吧?那这样吧,你们这一个月打到的鱼我都买了,这十两是订金,余下的再一并结算。”
那老妇听她如此说,这才露出欢天喜地的表情,有些手足无措地将那十两银子接过,“十两足矣,足矣!我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因为对方的反应,于静潇忽然对这个淳朴的小渔村生出了好感。
这座小渔村不大,一共也就十几户人家,因为背靠大山,前拥大海,没有直接通往内陆的道路,所以极其闭塞。
想来她骤然离去,舶上的人应该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失踪了,多半会遣人出来寻她。于静潇想了想后,决定暂时先在这个渔村住下,等过一段时日,避过风头后,再做其他打算。
那位渔家大娘夫姓陆,早年守寡,与两个儿子相依为命,救回于静潇的是她的大儿子,陆大。赶巧他们在村西头新盖了一座木屋,为的是给陆大娶媳妇用。于静潇便又拿出了十两银子,将那木屋暂时租下,自己住用。
她在海上风吹日晒地飘了七八天,嘴唇干裂爆皮,头发被海风吹得蓬乱,衣服皱巴狼狈,被人救回后,又只剩半口气,所以形容很是憔悴可怜,全瞧不出个正经模样来。
买下木屋,又仔细梳洗拾掇一番后,于静潇才算恢复些本来面目,登时把整个小渔村的几十口人看呆了。直说是海上飘个仙女来。
面对此等境况,于静潇只能尴尬苦笑,遂编了一份说辞。说自己是好人家的闺女,乘船外出探亲时,遇上了海盗,贼人们不但劫了财,还想绑她回去做压寨夫人。
于静潇说到此处,还要垂泪一二,引得渔民们同情心泛滥后,才可怜兮兮地求到,若是遇到可疑的人进村来打听她,求各位村民不要透露她的行踪。渔民们自然都是满口答应。
就这样,于静潇暂时在渔村里安了家。这里穷困闭塞,村民们等闲有个大病小灾的根本请不到郎中看病,于静潇便免费为村民瞧病,因此更得渔民们的喜爱,直嚷嚷着让她以后就留在渔村里,不要走了。
捡她回来的那个陆家大小子,每天清晨打鱼回来后,都会把一篓最新鲜的鱼送来,然后对着于静潇露出微微泛黄的牙齿摸头傻笑。
渔民们实在憨厚,脸上藏不住事,她自然瞧得出这黑大个对自己有意,可也只是一笑置之。
在她来到渔村的第三天,果然有两个青衣男子来到渔村,向村民们打听,可有见到一位年约十六七岁的美貌女子。藏在暗处的于静潇很快就认出,他们正是巨舶上的便衣侍卫。
渔民们记得于静潇的嘱托,将他们当成海盗,自然是摇头否定。对方似乎已经习惯了渔民们的这种反应,便不再继续逗留,又乘着小舟返回船舶,继续沿岸寻找。
就这样转眼过了五六天,于静潇每天吃着清水煮鱼,背着药篓上山采药,日子虽过得清苦,倒也心无旁骛,还算自在。只是每每想及生死不明的白煦,心里会多少有些不安和牵挂。
在于静潇来到渔村的第七天早上,陆大来给她送鱼时,还背回来一个被海水淹得奄奄一息的人。
于静潇让陆大把人放在榻上,翻过那人的身体,看清容貌后,于静潇几乎双腿一软,就此瘫倒,是白煦!
他在海里漂浮了半个月,皮肤已被泡得发白,脸色更是惨白得没有一分血色,胸口处还有一支折了尾羽的断箭,整个人气息奄奄,只剩下半口气不到。若不是他武功深厚,怕早已因为箭伤失血,又在冰凉的海水中浸泡时久,就此归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