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爱书法山水,姚贵妃便写得一手好字,她曾给李守天写了一封长信,诉相思,诉愁苦,姚贵妃的性子也烈,诉到最后还将李守天骂了个狗血淋头,文字十分有趣,但字里行间,是盖也盖不住的情意。
彼时姚贵妃应该已经入宫,但尚未得宠,埋没在上百宫妃里,悄摸写上一封信给旧情人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为了谨慎,她也没写李守天的名,全信都用“郎”代替。
那时候的姚贵妃也是爱惨了李守天,半点不肯留下牵连他的证据。
只是,她没想到,李守天没烧了这信,而是锁在了小匣子里,一锁就是这么多年,等花月发现的时候,生锈的锁头已经自己开了,展信一阅,便知有宫妃心在墙外。
当时看见的时候花月还没想到是哪个宫妃写的,直到尤氏死因揭露,她才反应过来。
这东西先前拿出来,皇后可能还会斟酌许久,碍着皇室颜面,未必上报,但现在拿出来,便是横在姚贵妃脖颈上的一把刀,足以让她毙命,那皇后可就不会管那么多了。
“臣妾有一事,事关重大,还请陛下屏退左右,留臣妾与姚贵妃细说。”合上那信,皇后神情严肃地朝上头道,“也请司宗府两位老大人留下来一听。”
殿上站着这么多人看笑话,皇帝也不乐意,一挥手就应了,让其余人都退出去。
大殿的门一关就是三个时辰,花月的身子撑不住,先回偏房去歇着了,等到傍晚的时候就听见看管她的宫女小声说:“出大事了,姚贵妃被贬了嫔妃,太子也被禁足,这宫里的天啊,怕是要变了。”
语气掐着挺吓唬人,但那眼里尽是笑意,看得花月也笑了:“该去跟娘娘道喜。”
“夫人这是什么话,宫里出事,咱们娘娘哪儿能算喜。”宫女谨慎地左右看了看,又忍不住低笑,“只能说是因果报应。”
花月浅笑,颔首问她:“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府?”
眼珠子一转,宫女笑道:“您这回有功,何必急着走?多在宫里住些时候,娘娘不会薄待了您。”
“可我这怀着身子,在这儿叨扰始终有些不方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花月赔笑,“还请姑姑给娘娘禀一声,让我先回去养胎,等身子养好,再回来给娘娘请安。”
宫女沉默,想了一会儿,还是端着笑脸道:“好,奴婢替您去说一声。”
“多谢。”花月目送她出去,看了看守在门外的太监,嘴角微撇。
这宫女一去就没再回来,晚膳照常有人来送,花月又问了两个宫女,都劝她先安心住下,然后便走了。
于是她明白了,自己恐怕没那么容易离开这里。
按照先前与沈知落商量的,夜间会有人来接应她,带她走暗道逃离此处。但还没等到夜间,就有宫人来要带她出去。
也不说去哪儿,花月自然是不肯动的,只抱着肚子躺在软榻上哎哟哎哟地叫唤:“太疼了,请个御医来看看吧?”
宫女有些不耐烦,勉强挂着笑道:“那边事忙,您先过去一趟,别误了接娘娘的驾。”
额上冷汗涔涔,花月扒拉着榻边的红木架,任凭两个宫女搀扶,也没起身。
外头有太监伸头进来看了一眼,暗骂了宫女两句,上前来二话不说就将她拉拽起身。花月只觉得手臂一疼,脸色当即冷下来,反手便甩那太监一巴掌。
“啪”地一声响,屋子里几个奴才都吓了一跳,谁也顾不得面上过不过得去了,七手八脚地上来抓她。花月功夫底子薄,但轻功是会些的,哪怕怀着身子不方便,也还是翻过了窗台,一路往外跑。
“抓住她!”后头传来几声尖叫,附近的御林军就都动了起来。
这宫里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实在不如将军府里好走动,花月没跑两步就被人堵在了宫道上,唇色惨白地靠在红墙上,眼露绝望。
要是跟上位者,那还能耍些心机,玩些把戏,但跟下头这群人,那真是说什么都没用,只能等死。
“吆,这不是少夫人么?”
眼瞧着御林军的长刀已经横到了面前,后头突然就传来了温故知的声音。
花月一愣,抬眼看过去,就见他拨开人群走过来,笑眯眯地道:“这才多久的功夫,您怎么就跑这儿来了,三爷还在那边等着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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