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饭,知道许老爹兄妹俩许久未见,定有许多话要说的。钱家倒是识趣,聊了两句就告辞了。
顾丽娘与吴妈一道利落地将堂屋拾掇干净,又给两人上了碗水,见老太太坐在一旁头一点一点的,忙上前,“娘,困了?”
“嗯,丽娘,好困好困,想睡。”老太太使劲睁开困顿的眼。
“娘,我扶你回房睡会吧。”顾丽娘扶着眼神迷瞪的老太太去了她屋子。
喝着水,许氏道,“大哥,你这儿媳妇瞧着倒是个孝顺的。”
“可不是?我屋里短了什么她总是最先补上,还有啊,这屋里屋外都是她拾掇的,从没叫我操过心。”许老爹乐呵呵地道,“其实这儿媳妇最叫我满意的是能生养,你也知道,我就强子一个儿子,自然希望咱们老许家的子孙越多越好。石头她娘不光去年年头生了一个,如今又揣着一个。这回不管是男是女,都是好事儿。”
“多子多福自然是好事。”许氏亦跟着笑道。
“对了,如今两个外甥做何营生?”
许氏长长叹了口气才道,“大哥,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虽有三个孩子,却没一个比得上强子的。老二还好,做事踏实,如今在粮行给人当学徒,工钱虽然少点,可至少是份稳当的活。但老大和兰姐儿不省心,老大成天踅摸着做买卖,整日游手好闲的,活也不去找。兰姐儿前年死了丈夫,亏得膝下没孩子,这才跟着来了京城。这一年前前后后也给她说了几门亲事,但没一个是她看得上眼的,唉。”
“儿孙自有儿孙福,姻缘的事的确急不得。只是老大没份稳当的活计确实不行。”
“表弟妹,来来来,咱们来这坐会。”顾丽娘刚从老太太出来,便被周氏缠住。
“表嫂,啥事啊?”顾丽娘礼貌地笑着。
“也没啥事,就是见你如今双身子还忙进忙出地张罗,心疼罢了。”
“我没事儿,多走动走动也好。”顾丽娘笑笑,对她的说辞不予置否。人说,以小见大,刚才吃饭时,周氏吃起独食来不管不顾的,一转眼就知道替人想了?
两人闲扯了一些有的没有的,周氏终于开口了,“表弟经营这般大的铺子,一定很累吧。要不,叫你表哥去铺子里帮忙管管?都是自己人,有你表哥在铺子里,表弟也好多些时间回来陪你不是?”
“这怎么好意思?”都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话果然不假。
“大家一家人,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其实呢,你表哥他做买卖也挺拿手的,还开过两个铺子呢。也是他运气不好,才都关了罢了。不过经验在那摆着呢,叫他去帮管着铺子,准能立即上手。”
“都关了?”经营不好,难道真的只是运气问题吗?
周氏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唉,你表哥就是太实诚了,被人坑了两回。”
顾丽娘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周顺发,不像啊。他长了一张钻营的脸,实在不像是实诚人,看眼神也不像。“表嫂,我想你问错人了,这些事都是他们爷们在管,我哪懂什么呀?”
“这我知道,但表嫂想让你帮着敲敲边鼓,男人嘛,在床上最好说话了。”说着,周氏瞧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
顾丽娘满头黑线,表嫂,我们才见第一回好不好。非亲非故的,你当你是谁啊,赁啥我要帮着你来算计我丈夫?莫非她把自个儿当作无知妇孺了,以为她说两句好话就能哄住?
“嗤——”兰姐儿经过,刚好听到周氏的话,忍不住嘲笑出声。
“你笑什么?”周氏怒目而视。
“我笑你啊,败了自己家还不够,还想去败别人家,真是一点廉耻都没有。”兰姐儿笑着摇摇头。
“我再没廉耻也比不得你,你吃我家的,用我家的,有什么资格说我?我再怎么说也是你大嫂,你有没有尊重过我?”
“我吃你家的用你家的?你脸皮真的比城墙还厚!这一年多来,我花用的都是自己的嫁妆,与你没有半文钱干系!嗬,我倒想花娘家的银钱,但娘家的钱呀,都被你和大哥败光了。”说到最后,兰姐脸上一脸不屑,“成天踅摸着做买卖,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块料,败光了家财还赖着在家等老娘养的,有这样的大哥大嫂,我都觉得丢脸!”只可惜了她那老实的二哥。
“觉得丢脸就滚出我家!”周氏被她批得面上无光。
“我偏不,那是娘的房子,你以为是你的啊?真不要脸!”兰姐儿说完,看也没看顾丽娘一眼,就慢悠悠地往堂屋那边走去。
“这个扫把星,真是气死我了!”周氏回头见到顾丽娘,扯开脸干笑几声,“表弟妹,别信她的话,你这表妹自打成了寡妇后,性子就更尖刻了,看谁都不顺眼,嘴巴不饶人得紧。”
“呵呵。”顾丽娘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想与她呆一处了,刚寻了个借口想走身,妞妞屋里就传来了哭闹声,她站起来,快步往她屋里走去。
“哇呜,我咬死你这个坏蛋!”妞妞的哭声从房里传了出来。紧接着传出王博文刺耳的尖叫声。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发生什么事了?”
大人们都坐不住了,全往书房涌去。只见小石头摔倒在地,地上还满是瓷器碎片以及一些零散的铜钱。而妞妞的脸也有几条红痕,显然是被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