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丽娘抱着儿子进屋时,屋里两个媒婆已经吵成一团了。
“黄花菜,是我先到的,理应我先来!”史珍香想先发制人。
黄花彩虽然对自己说亲的人很有信心,自认这回史珍香手上的人都比不过的,但史珍香毕竟没有掀开底牌,小心一点总是好的,当下也不让步,“我呸,明明是我先到的,为啥要让你?”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吵,史媒婆,你先来吧。”李婶被两人吵得头痛。
黄花彩不服气地瞪了史珍香一眼,这才闭上嘴。
“俺呢,是替咱们细柳村的江文辉江公子来提的亲。江家世代耕读传家,祖上留了三间宽敞的屋子与他,家里还有近十亩上好的田地。而且现在江家家中人口简单,上无父母,下无妻儿,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还有呀,江文辉貌似潘安,几个村子里的姑娘都极喜爱呢。顾家娘子,你一嫁过去就是正头娘子,上面还没有婆婆管着,下面也没有孩子拖着,多好的事呀。不比那些嫁过去后还要天天立规矩小意伺候的强?你且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史珍香,你咋不说说他是做何营生的啊?”黄花彩就是见不得史珍香把那姓江的夸得花似的,呸,还江公子呢!谁不知道那姓江的在勾栏院里有个相好的,大半的田产都折在里头了?真真是个败家子!这姓史的,也真是的,这回怎么介绍这么个没谱的人给方寡妇啊,这不明摆着坑人么?
史珍香恨死了她拆台的行径,嘴里却说出另一翻道理来,“人家江公子日后要考功名的,如今他镇日埋头苦读,哪能像别人一样干那些粗鄙的活计,成天铜臭缠身?”这“别人”两字还特意咬了重音,意有所指。
“都埋头读了多少年的书了,也考了多少年了,连个秀才都考不上,亏你还好意思说耕读传家!”黄花彩凉凉地说道。
屡次被拆台,史珍香不干了,怒道,“好你个黄花菜,你嫌弃我这边的人是吧?行,现在轮到你了,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凤凰男让你这么得意!”
这回黄花彩反常地没理会她的挑衅,“顾家娘子,李家嫂子,这回呢,我是替咱们村许家的许强来说亲的。”
“哦,那个鳏夫啊?”这下轮到史珍香拆台了。
“许强身高七尺!”
“长得高又如何,你家许强那么丑!女人见了都吓破胆了吧?”
“家中人口简单。”
“上有老下有小,你说简单?”
“家有十几亩良田,还有两头牛,还有,如今许强已经是威远镖局的三把手了。”
这回,史珍香没话说了,两汉子不比不知道,一比,高下立见。其实她也知道这回她遭遇的对手太强了,她完全没有胜算,但她刚才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才争论至今的。江文辉的心思,她岂会猜不到,不就是见顾丽娘还有几分姿色,加上又是干活的一把手,想娶回家伺候自己呗。本来她就不打算接手这差事的,这事真做了,没得坏了自己的口碑。但江文辉再怎么样,也算是自己的侄子,见了自己都喊着一声婶娘的。她少不得要为其奔走谋划一翻。
顾丽娘啼笑皆非地看着两人像小孩子一样争论至此,她不觉得粗鄙,反觉得两人亲切可爱。只是比起素未谋面的江文辉,见过几回的许强反而让她觉得靠普一点。只是……
“两位大娘,你们是知道我的情况的,我是不可能会将儿子留下的,如果我改嫁,那我就一定得带着我儿子。”顾丽娘抚着小家伙的背,一字一句说得清楚。自从见了这两个媒婆,小家伙就一直紧绷着小身子,小嘴也抿得紧紧的。
听了她的话,
两个媒婆难得意见相同地互看了一眼,迟疑了,“这……”
李婶在一旁干着急,却又不知从何劝起。
史珍香劝,“孩子不能交给他大伯吗?”帮人家养孩子,别说男人,就是做为婶娘的她也不太能接受。
顾丽娘摇摇头。
两个媒婆坐不住了,这个不是她们能决定的,“那我们今儿先到这吧,我得回去问问再说。”
李婶将两人送走后,看着顾丽娘和她怀中的孩子直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