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柔和,催开了燕京城家家户户干枯了一整个冬季的花枝,浓绿的枝叶里冒出朵朵芳华,这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忠诚伯府上下却死气沉沉,不见半点生机,仿佛冬日的肃杀还未离去,奴仆们个个沉着脸,哪怕月钱照常发,也不敢露出笑模样,因为府邸中的女主人病情严重,至今未有起色。
身为安华县主的母亲,长公主殿下日日都要来探望,早上来晚上走,她在伯府俨然已成真正的主人,连伯爷本人都不敢忤逆。
这日,檀容匆匆回府,上回夺银案后,他本想调换去六部衙门,可因为安华县主在宫里闹的一出,只得了个通正使司的职位,与从前兵马事的闲职相比好了些,可远没达到他的预期。
近来公事繁忙,他正欲好好做些事,日后往上再走走,但伯府里却不消停,不仅要照顾一日比一日疯癫的妻子,还要应对长公主的责问,如今的他眼下微有黑青,精神略有不济。
果然,长公主一见他回来,便劈头盖脸将他骂了一顿,责怪他不该放着家中生病的妻子不管,在外面整日不归家。
能让长公主分神骂他,说明安华县主此时正处于安静的时段,宫里的太医来了不少,可是没有一个人能治得好她,每日不定时的闹上一闹,连长公主也有些吃不消,檀容又岂能受得了。
“安华若是有事,这府里谁也别想好过!”长公主又是如此威胁道。
别看太医来了这么多,安华县主疯病发作的事却瞒得很紧,她盯着檀容道:“本宫将女儿嫁给你,是想让你好好待她,如今她变成了这般模样,你休想将她抛开!若你将此事在外宣扬,可知会有什么后果?”
檀容当然知道,他与安华县主初婚时也曾甜蜜过,还生有一个女儿,并未打算向外透露府中事,且这么做对他并无好处,可长公主步步紧逼令他喘息不畅,当下重申道:“此事绝不会从我与姨娘这里传出府。”
长公主暗哼一声,示意厅堂中的仆婢退出去,只留下自己身边的内侍,檀容心中微凛,看来今日长公主想说的另有要事。
连日为了女儿的病情操劳,长公主也有些心力交瘁,她靠向垫了软垫的椅背,换了个语气问道:“听说朝堂上出了些事,本宫无暇顾及,你说来听听?”
她向来消息灵动,说是无暇顾及,一定早就打听清楚了,檀容不敢隐瞒,说道:“御史中丞尹文成上本参了丞相邹云丰,说他才是夺银案幕后主使,陛下命人核查。”
此前因为夺银案,长公主被坑得不轻,捞到的好处全都交了出去,如今事情又有变故,她是不信邹云丰会贪,但又非常乐意看到有人因此落陷泥坑。
而檀容因为参与了夺银案的审理,此次顺理成章被点了名协查,因此有了日日不着家的借口,引起长公主的不满。
“陛下虽然交待你差事,可安华如今的模样,你该多陪陪她才是,我会进宫与陛下说,这件事你就不必管了。”
以檀容对长公主的了解,早已猜到她会如此,心中升起悲怆,当年并非他执意求娶安华县主,而是长公主为女儿物色人选,选中了他,这几年他不是不上进,而是每次努力有了起色,就被会安华县主连累,如今又是如此吗?
长公主眸中闪过厉色,紧紧看着檀容,等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