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仪满眼疑惑,盯着聂衍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凑近了他。
四周还有人打猎来往,她这般动作引得不少人望了过来,聂衍抿唇,侧开头略带恼意:“殿下。”
“你别生气,我就看看。”她将他的脸掰回来,仔细瞧了瞧,而后喃喃,“凡人可长不出你这等模样。”
将她的手拿下来,聂衍垂眼:“殿下年岁尚轻,未曾遍识天下人,如何下得这种论断。凡人皮相不过都是两只眼一张嘴,有何模样是长不出来的。”
平日里话那么少,此时狡辩起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坤仪哭笑不得,倒是不打算一直与他争论,只挽了他的手低声道:“我信你不会害我。”
原本是想害的,聂衍抿着唇想,只是后来发现留她活着也挺好,他喜欢看她娇里娇气地挑剔东西。
前天为了哄她,他将随手收到的几件珠宝拿出来给她了,她两眼发光,当即抱着他亲了好几口,而后就捻着她的丹寇一样样地把玩挑选。
他瞧着莫名地就觉得心情好。
原先还不理解她为何每次都爱送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给他,只当她是怠慢,现在想来,她应该是自己看了那些会开心,所以才想着送给他他会开心。
心口软成一团,聂衍捻了捻她的发梢:“晚间有人要送些东西过来,殿下若是有兴致,便来微臣房里看看。”
坤仪挑眉,立马笑着答:“好。”
龙鱼君恰好拿着烤好的兔肉过来,从两人的中间递给了坤仪,而后道:“方才看见秦国师好像在那边受了伤,殿下可要去看看?”
“师父?”坤仪连忙起身,将兔肉放进聂衍手里,“我过去看看,晚上再去寻你。”
“好。”
目送她远去,聂衍看向了龙鱼君,后者淡笑,拂袖而去。
“这次出巡,防备到底是太松了,才让妖怪有机可乘。”看着他的背影,聂衍慢条斯理地对夜半道,“今日归宫,清查人员,只留官员及其眷属,其余宫外之人,一律驱赶下山。”
夜半有些犹豫:“主子,这举动容易开罪一些人。”
聂衍轻笑:“那便开罪了。”
先前的上清司不受器重,未曾拿捏到皇室的要害,自然是要受朝臣谗言毁谤,且不能还手。可如今上清司连禁军的职务都一并接了,近在帝王身侧,还怕什么?
夜半望了一眼远处密密麻麻的上清司巡卫,恍然反应过来,连忙领了命去办。
盛庆帝是个多疑且戒备极深的帝王,宫中守卫自成章法,甚至还培养了会些皮毛道术的暗卫,又有秦有鲛在侧,若不是张氏趁着天水之景的特殊时机找到了破绽,聂衍一时还很难接近他。
眼下既然接近了,盛庆帝包括整个大宋,他能拿捏一半。
转了转手里的烤兔,聂衍转身朝休息的营帐走去。
坤仪骑着马跑了许久才找到秦有鲛,他正靠在一棵树上痛苦地捂着胳膊,那树的另一边,一只被绑着的獐子妖灵还在奋力挣扎。
戒备地看了看那妖灵,坤仪绕了一圈,然后才上前扶起秦有鲛:“师父怎么了?”
见着她一个人过来,身后没跟太多人,秦有鲛松了神色,拂了拂衣袖站直了身子:“找你有事。”
就知道以他的修为压根不会在这种地方受伤。
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坤仪在旁边的岩石上坐下:“什么事要躲在这里说?”
“被你那夫君听见,可就成不了了。”秦有鲛落下结界,没好气地道,“你该不会当真觉得他是什么好人?”
坤仪挑眉:“好人有什么用,他好看就行。”
“孽障。”秦有鲛捏着枝条就打了打她的胳膊。
她笑着躲开,而后就正经了些:“师父有话直说。”
“今日狩猎,宗室射杀妖灵已经三百余。”秦有鲛指了指旁边的獐子,“像这样的。”
坤仪跟着又看了那獐子一眼:“嗯,然后呢?”
“你可还记得为师同你提过的太尉使令霍安良?”
“好像记得。”坤仪想了想,“长得挺秀气的。”
秦有鲛没好气地道:“不止秀气,此人根骨奇佳,又一心为国,二十余岁的年纪便立下了一等战功,可惜无人提拔,至今还是个太尉使令。此次他听从禁军调遣,跟着一起来镇守了行宫。”
他说着,垂下了眼:“你可知他现在在何处?”
坤仪一怔,觉得气氛不太对劲,下意识地就看向了旁边被捆着的獐子。
那獐子满眼愤恨,一直在挣扎,身上的皮肉都被绳子磨破了也没有停下来,眼里湿漉漉的,仿佛能说人言。